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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意正浓,饶是满城的肃杀之气也掩不住墙角悄悄绽放的桃花,种下桃花的人已经不知何处去了,唯留这一枝绯红依旧开得热闹鲜活。
一壶清茶,柳月坐在月下赏花,说是赏花,不过是应景罢了,这样乱哄哄的境地,又有几时能静下心来赏花喝茶。一壶茶下了肚子,柳月还是什么也没有想明白。迷茫和自责从王伏把他接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存在,最近因为凉川的事情,这份自责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仅凭一腔愤怒去了东仪,莫名其妙卷入东仪之乱,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在东仪的时候所有的行事都未违背过自己的初衷,哪怕是救了赤沙国的王子公孙翱,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早已舍弃了国家,不管是哪国人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本着救死扶伤行侠仗义的原则行走江湖,遇上不平事就帮一把,不为家国,只为苍生。
然而到了昌邕,事情却呈现出了另一个样子,原来这民不聊生遍地枯骨的境地还与他有莫大的关联。
在柳月的心中,报仇是一回事,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又是另一回事。然而王伏满怀仇恨的挑起战争,放赤沙人入关,还和复兴盟的人暗中勾结,这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但是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伏死无葬身之地,他要帮王伏守住昌邕,变相的,就成了帮凶。
柳月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先生,在他看来先生才是个真性情的人,虽然一直没个正形,却活得精彩真实,在先生心中,应该没有迷茫和痛苦。曾经他也问过先生,自己能不能达到和他一样的境界,先生指着山下的城郭说“你的心在下面,怎么看得透”。这句话看来是错不了的,他身在红尘中,又如何能看透这些,或许唯有慢慢爬到山顶,再看时才不会被雾迷住眼睛。
柳月苦恼地喝着茶,喝着喝着觉得应该拿壶酒来才好,人人道‘一醉解千愁’,他没醉过,此时却想醉死过去。
院子里桃花一颤,落下几片薄薄的花瓣,柳月望着天边一轮残月,突然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有危险,还没回头便伸手入袖子抖落出银色的小刀来。来人一动不动,柳月小心地转过身子,月色下,韩麟一头银发熠熠生辉。
韩麟神色复杂的看着柳月的脸,叹息了一声道:“想不到你居然是明礼的儿子。”
明礼是梁振的表字,柳月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么称呼他父亲了。
不知为何,韩麟的这声叹息落在柳月耳中有种刻骨的悲凉,他本戒备着韩麟,此刻却忍不住动容。他望着韩麟的脸,以一种讨要说法的姿态定定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个时候韩麟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韩麟躲开柳月的目光,这倔强愤怒的眼神,让他无处遁逃,悔恨和愧疚一下一下的扯着他的心脏。
“孩子,坐下说吧,有些事情应该由我亲自告诉你。”韩麟坐在对面的石凳上,也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将陈年往事缓缓道来。
“我们韩家是武将世家,那一年我刚刚及冠,算起来,我这一辈子最轻松快活的时刻就是那年的春天了。我第一次见你爹是在战场上,那是宣德五年的事。”
宣德五年秋天,云泽国的一艘船失火,慌乱之下撞上北宁国的码头,正值秋天,天干物燥,大火将连着河岸的屋舍和仓库整整烧了数里远,半个码头成了废墟,百姓死伤过百,损失惨重,火还没扑灭,两岸百姓就打了起来。同年冬天,北宁国发兵南下攻打云泽国,打前锋的正是他的父亲梁振,由此拉开了南北大战的序幕。
“云泽国灭数十年,我们这些人却还活着,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韩麟这样说,有几分自责也有几分无奈,云泽的覆灭说是人祸,其实也不过是顺应天时,这天下,迟早是要统一的。
早在一百多年前,君王无道,天下大乱,各地诸侯割据。后来北方的宁国公在高阳郡起事,征服了漓水以北的大部分地区,然后自己称帝,改国号为宁,迁都平城,世人称之为北宁。南方的小国云泽国同样征服了南方诸国,建立了云泽国,定都云阳城。
漓水天险横隔南北,两个王国都无力吞并另一个国家,只好划江而治,就这样天下一分为二,将近百年的时光里两个王国都是相安无事的。
然而北宁国想要征服天下的野心从来没有熄灭,一直厉兵秣马等待着时机。反观云泽国,由于南方物产丰富,人们渐渐沉醉在奢靡繁华之中,更严重的是,云泽国接连三任国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等到宣德五年北宁国君萧挥师南下的时候,云泽国其实已经成了一个绣花枕头。
“宁朝的人不习惯水战,我们有漓水做屏障,就连你父亲也拿我们没有办法。但是云泽人沉迷于享乐太久了,懂得带兵打仗的将领已经不多了,敢于拼命的士兵更少,等到战线一拉长,我们的防守便破洞百出,最终还是败退了。
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