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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匆匆上马往南去,只要出了昌邕地界,便能安全。柳月咬着牙不回头,韩麟和两个手下身上都有伤,柳月出来的匆忙,好在他身上伤药从来不离身,一人给了一颗玉露丸吊着命。往南行走了十来里路,几人方停下来喘口气,眼看东方已经泛白,这一夜总算是要过去了。
“孩子,和我一起走吧。”韩麟见柳月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痛惜万分,几次想开口安慰,想到都是自己造成的,便又无话可说。若是普通人家,柳月这个年纪本该承欢膝下,现在他却承受着这么多不该承受的痛苦,韩麟再次生出将他藏起来,一辈子不让他牵扯进这些烂事的心思来。
柳月没有做声,他和王伏翻了脸,嫌隙已生,王伏纵使不杀他也不会再听他的话,跟着韩麟走更不行,岂不闻王伏骂他“认贼作父”,他要是跟着韩麟走,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正思绪烦躁之时,林间传来密集的鸟啼,群鸟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不安地扑闪着飞上天去,几人立马警觉,翻身上马离开。只听得几声刺耳的笑声,一个穿着黑色纱衣的女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盟主可让我们好生为难,姐姐不中用,请不动盟主,不知我杏娘请不请得动?”杏娘眼波流转,神色身姿与她姐姐梅娘有七分相识,也是使鞭子的,只是那一身黑纱裙袄比起她姐姐来更显的阴沉诡异。梅娘等人死在郡守府里,杏娘看他们的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仇恨。
“霍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敢出来见我吗?”韩麟一见这些爪牙,心中怒火中烧,霍烽一路追杀陷害,他现在只想亲手杀了这个孽障。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复兴盟手下的杀手将他们包围起来,唐义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大笑道:“盟主,护法忙得很,哪有空亲自来,让我和杏娘来接您也不委屈,还是乖乖和我走吧。”
“呸,做梦!”韩麟心凉了半截,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明白自己只在做无用的挣扎,他们四人已是强弩之末,除非真的打算来个玉石俱焚,否则哪还有活路。
“我劝盟主还是省省力气,这么大年纪了,要少折腾。”唐义呵呵一笑,转头看向柳月,问道:“柳月你说是不是啊?”见柳月不说话,唐义装作惊讶的模样叫起来:“哎呀,我忘了你是王伏的侄子,你也真是的,早点不说,把你关进驴圈可不怨我啊。”
“闭嘴,唐义,今日着了你的道,是杀是剐悉听尊便!”柳月忍无可忍,掂量掂量手中的迷香和四周杀手的人数,知道是到了绝路了。
“我可不敢杀你,你的命可值钱了,等着吧,有你好看,哈哈哈哈……”唐义不知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唐义一挥手狠厉的说道:“杀!”
杀手们一拥而上,韩麟大喝一声:“住手,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他拦住两个愤愤不平的手下,这个时候,活命最重要。
唐义得意的笑着:“啧啧啧,我就说吗,早这样多好,不过现在晚了。”话音刚落,唐义做了一个手势,两道利箭飞射而来,一下子将韩麟的两个手下射死。
韩麟看着两个朋友惨死当场,脸色惨白的踉跄两步。这几个人舍命来救他,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韩麟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连累了多少人了,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口鲜血喷出,一下子就往地上倒。
柳月慌忙将人撑住,韩麟摇摇晃晃,终于站定,他的眼中露出野兽垂死时怨毒凶狠的光,唐义见了心中一跳,复又气急败坏地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吩咐手下将两人捆了带走。柳月手中的银刀蠢蠢欲动,韩麟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老一少对视一眼,柳月咬咬牙,愤恨地低下头。
两人被捆个结结实实然后扔进马车,一行人匆匆上路,看方向竟是往北去的。复兴盟夜袭郡守府之后,王伏命人围剿了复兴盟的分坛,明面上,复兴盟在昌邕已经无处落脚,看这个架势,估计是有隐在暗处的驻地。
车厢里安静的可怕,两人都不说话,兜兜转转事情仿佛回到原点,却比以前更糟糕,暂时两人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以后会怎样,柳月实在想不出来。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惹得柳月十分困倦,一夜奔波折腾,紧绷的神经此时再也撑不住,便靠着车壁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一个颠簸把柳月惊醒,透过缝隙可见外面荒草一片,车子不知行到了何处。韩麟见他醒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老一少相顾无言,只能等见到霍烽再作打算。
柳月渴得厉害,出声要喝水,车外的人骂骂咧咧地拿来一个水壶,胡乱给他们喝了两口。没过多久,车子进了山,昌邕北边多是山地,这里的地形复杂最容易藏匿行迹,柳月匆匆看了一眼外面的山,寻思自己要不要留个线索,转念一想却又自嘲起来,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人会来救他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山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鸣笛,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柳月一时没有想起来。车外复兴盟的爪牙如临大敌,一个个将马车团团围住,车内弄不清状况的两人面面相觑。
两边山崖上射下一阵箭雨,有些箭甚至穿破车壁射进车子来,两人手忙脚乱的躲过去。箭雨刚过,一队快马就从山上俯冲下来,两人透过缝隙观望外面的情形,却见过来的人不是山匪也不是救兵,竟然是赤沙人。
这个关头赤沙人和他们似敌非友,韩麟立马说道:“趁乱我们赶紧走。”两人手背手胡乱将绳子解开,想趁着两拨人混战的时候溜走。韩麟一把将柳月护在后面,两人迅速溜下车去,还顺手捡了把刀提在手中。
他们这一出现简直成了众矢之的,唐义一见他们溜了下来,大喊一声:“快杀了他们。”他没有想到赤沙人会埋伏在路上抢人,这里的地形对他们非常不利,他手下不少人都死在弓箭之下,显然输掉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两个人是他们折损了那么多人手才活捉的,即使杀了也不能便宜了赤沙人。
唐义发了狠,不要命地扑过来,其他杀手接到命令也杀了过来,柳月和韩麟两人背靠着车厢拼死抵抗,正当两人力有不支的时候,一只长箭飞射而来中正唐义背心,长箭去势未减,竟然将他钉死在车壁上。唐义挣扎两下断了气,杏娘见状尖叫一声,看着唐义死不瞑目的尸体,手中的鞭子呼啸而过,抽翻一干靠近的赤沙人,率着残部匆匆逃了。
赤沙人停了手,派手下人去追击杏娘等人,剩下十来人骑着马围着柳月和韩麟团团转,他们兴奋不已地大叫大笑着,就像猎到了稀奇的猎物一样。不一会圈子分开,穆柯骑着马上前来,摘下脸上的银面具,打量起他的“猎物”来。然而他的脸上却无半点喜悦,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柳月,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