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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东家依旧那个东家，宅心仁厚，这兵荒马乱的，他也不怕开门遇到个啥，就怕人家买不到粮食会饿死。再说了，你看，外面很多地方斗米都卖到三钱了，他还卖这个价格，这还不把他亏死。”
陈卿道：“申大掌柜从不算经济账，算的是他的大账，也是他的经商信条。所谓生财有道，散财有方，等闲的商家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会囤积居奇乘机大发一笔，那是难得的生财的时候，只有他这个死脑子会把这个时候当成散财的时候，把平日赚人家的都给还回去，你说他傻不傻？”
王仲兴苦笑下，嘴里默念几句：“生财有道，散财有方，嘿你还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当初在申家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不过咱这人没读过什么书总结不出这个道理。你别说，申经这个傻子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卿，你总结的很好。”
陈卿也苦笑道：“这个可不是我总结的，我也是听他说的，说这是咱们晋商的老祖宗一个叫猗顿的说的。”
王仲兴啧啧叹道：“你看老前辈们很多东西多好，只是这世道慢慢的变了，人心不古，所以那些能够固执的坚持从前的傻子，反倒成了圣人了。”
他们走过十字街眼瞅着就要达到沈王府附近，忽然看到前面路口站着一群衣着简朴但很整洁的人，挡住他们的去路，陈卿正要问什么，一个老头看到他们过来，大喊一声：“哥几个，给我打！”
说时迟那时快，陈卿反应不及，一片碎石子已经劈头盖脸的朝他们砸了过来，其中一块石头正好砸中他的眉心，砸的他捂住眼睛一阵生疼，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旁边的兵士们似乎也是始料未及，没想到大街上还有人敢如此大胆公然行凶，目标还是他们的主帅，这还了得，几个人上前就把他们都捉住，三拳两脚便把刚才砸陈卿那个老头打的滚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
陈卿疼痛稍缓，好容易抬起头来，捂着半个脸道：“老伯，你是谁，为什么如此。”
那老伯边滚在地上叫疼，边捂着肚子，咬牙切齿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哎呀你个老东西不想活了你。”几个青羊军兵士上前又准备打他，被陈卿大喝一声住手。
“老伯，你为什么说我是乱臣贼子？”陈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每占领一处从不允许兵士胡作非为，还减免赋税与民休息，不管官府朝廷怎么恨他，民间老百姓都该是拥护他的，难道这个老头是村子里那种老人不成？仔细想想又不对，且不说城里没那种老东西，就是有他们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头，那就是找死。
他想着脸容刚变色，便听那老头说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就是你，好端端的日子你不过，偏偏要造反，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就是你这样的人。”
陈卿不服道：“老师傅你说错了吧，我青羊军所到之处一向秋毫无犯，即便偶有害群之马我都毫不留情的处置，我们减免赋税，给百姓土地粮食，多少百姓望风归顺，甘愿在义军统领下过活，哪里像你说的这样？”
老头道：“你那是鬼话，骗骗别人还行，骗不过我们这帮养济院的老哥们儿。你们没来之前我们每月有仓米三斗，库布一匹，你们闹事以后呢，你别想骗我，我有个老兄弟就在潞城县，说自打你们占了潞城县什么都没了，我们只能变成乞丐上街要饭。你们口口声声反朝廷，朝廷都比你们有良心，我看你就是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自己的私欲，根本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我们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你让我们要饭，你就不得好死！”
“妈的你个老东西，你真是找死。”陈卿手下的兵士实在听不下去，不顾拦阻又要上前打他，被陈卿一把拉回来。
他默念几句“养济院……”这才想起，地方上的确有这么一个机构，是明太祖朱元璋设立的，设养济院收无告者，月给粮。设漏泽园葬贫民。天下府州县立义冢。又行养老之政，民年八十以上赐爵。对于这些孤寡老人，衣食无着的人各县都有这些机构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虽然进这里条件毕竟苛刻，但这些人的确是真的贫困，也全赖朝廷养活。
想到这里他翻身下马，慢慢走到那老头面前，蹲下身子道，“老伯，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真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你今天这石头扔的好，扔在我头上把我砸清醒了，看来是我很多事情没考虑周全或者根本就没在意，我回去就改，一定改，改的比这朝廷还好，你看行吗？”
老头还没说话，他身后另外些人便叽叽喳喳道：“行个屁，我们自打住进来便吃的是朝廷的俸禄，怎么会跟你这乱臣贼子搅和在一起，你就是给座金山我们都不稀罕，休想收买我们，我们绝不跟你同流合污！”
那老头也态度坚决道：“对，老哥几个说的对，除非今天你杀了我们，想收买我们，妄想！今天你要想从此过，除非你踏着我们的身子过去，你来啊。否则我们就是要骂你，骂你个乱臣贼子，骂你祖宗十八代，咒你不得好死！”
他这话一出连旁边的秦彪也怒了，大吼一声道：“你娘的，你个老东西，有你这么骂人的吗，信不信我真弄死你。”他说着拿出手上的火器就瞄准了他。
李杰和王仲兴赶忙上前阻止道：“好了秦将军，别生气，他们不过是些可怜的老百姓，何必呢，他们今日既然挡了这条路，咱们换一条路走也就是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陈卿也不住的摇头，果断命令兵士：“全体听令，向后转，绕开这个路口，继续前进！”
就这么眼瞅着已经看到沈王府高高的城墙了，他们绕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