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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正德十六年,这一年注定不寻常。
这年春天,正德皇帝没了,两个月后,湖北安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一个由朝臣、太监、和皇室成员组成的代表团的簇拥下,正坐着轿子一路向北京出发,他是来继承皇位的。他是正德皇帝的从弟,名字叫朱厚熜,历史上习惯叫他,嘉靖皇帝。
这一年,是正德这个使用了十六年的年号的在历史上的最后一次使用,也是嘉靖这个即将使用四十五年的年号,将要正式亮相的一年。
这一年,朝廷发生了很多事情,内阁首辅杨廷和带着一帮文臣即将跟这个新来的皇帝开始一场旷日持久的论战,无数人屁股开花,惨淡退场,也有一批人抓住机会趁势崛起,整个官场开始进行了一番清洗;这一年很多差点把这个王朝毁灭的弊政被废除,新政开始推行,很多民间一触即发的矛盾又得到了延缓,也同时延缓了明朝这艘超级巨轮走向没落的航程。
这一年很重要,对朝廷重要,对地方王府官府重要,对民间百姓一样重要。
六月,如火的六月,空气中到处透出一股让人烦闷的味道。
这一天,潞州沈王府,一个喜欢戴方巾,身穿白袍的中年人开始收拾行装离开他混了十几年的沈王府,也离开了权倾潞州的王府长史这个位置,原因是他这些年实在是太嚣张了,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一个刚从朝廷致仕回到襄垣老家的的老大人,这位大人,人虽然离开朝堂了,关系却还在,只是随意写了封信给他的一个御史朋友,这个原本混的风生水起的人便被御史言官们抢着弹劾,他还没反应过来,旨意就下来了,罢官夺职,回家反省!
于是王琳就这么惨淡离开了他最爱的王府,打道回府和他哥哥一起经营坑蒙拐骗来的王家产业去了。
这一年,受王琳事件影响,朝廷又给潞州调来了一位新的知州,是南直隶江阴县的一个举人名叫邵经。此人三十出头,举人出身却能成为一州州牧,听到调令时,他脸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以头触地,高呼吾皇英明,皇恩浩荡,恨不得粉身碎骨以报君恩,然后带着家仆风尘仆仆的赶来赴任,一路上意态昂扬,信誓旦旦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名垂青史。
结果他还真的做到了,至少名垂了潞州的青史,因为他差点就成了潞州历史上最后一位知州。
这一年,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只有潞城县这一片天空,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这里的天地还是姓胡的。
潞城县衙
知县胡郜懒洋洋的坐在大堂上,面容枯槁,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旁边站着主薄黄柄,此人这些年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居然从一个无职无品的文书一跃而成了八品县衙主薄,只见他接连打着哈欠,勉强打起精神,像是昨夜没睡醒。
堂下,青羊里官仓库管杨三池带着一个石埠头村子里的老人(也叫耆宿,是明代负责农村里教化百姓,息讼、调解村民是非的一种人,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但后来往往沦为官府欺诈百姓的帮凶)正战战兢兢的跪着说话。
只听那杨三池着急道:“大人,您快派人去七子沟那边看看吧,这个陈卿如今真是要造反了。据说这些年已经囤了不少粮食,却从不纳税。”
胡郜打个哈欠,脸一歪,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哪个陈卿啊,你说清楚点!”
黄柄在一旁提醒道:“大人,就是以前在县衙做粮吏,偷盗粮食被您惩治了的那个陈卿,现在外面四处传言说他已经落草为寇,还四处煽动百姓抗粮税,身边聚集了大量反民。”
胡郜小眼一眯,这才想起什么来,不觉呲之以鼻,一脸不屑道:“就那个每天只知道发牢骚的愣头青?就他?能有什么出息!你们尽听人胡吹!”
黄柄打起精神,认真道:“不不不,大人,这事是真的,外面四处传言陈卿贼性不改,已经聚众谋反,还说他是菩萨降临来人间救苦救难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还说,还说,还…………”他说着便吞吞吐吐了起来。
胡郜斜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什么啊,你倒是说啊,黄大人你不是一向能言善辩的吗,怎么一说起这厮,倒显得这般胆怯了?”
黄柄脸色一变,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外面还说,说,说半个潞城,已经不在您管辖之下。”
胡郜一听咕噜一下坐直了身子,脸色阴沉道:“你,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黄柄道:“大人啊,我早就跟你说,前些年那个王廷录有问题,你就是不信,说什么一个刁民还能反了天。事实证明,这王廷录确实反不了天,可他背后的陈卿可是真要反了。”
胡郜瞪着他道:“你继续说,说详细点,别磨磨唧唧的,本官没那么多耐心跟你捉迷藏。”
黄柄道:“抓住王廷录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就像这位老人说的,一个早就快饿死的人了,几年没见,不仅吃的白白胖胖,居然还能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