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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两银子。
“什么?多少?”陈卿惊的手中的杯子都晃荡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连问怎么会这么多。
王四求罪道:“大帅,我说出来你可千万恕我死罪。
在陈卿愣怔的眼神中,他慢慢道:“你也知道,咱们这里很多土地根本不适合种粮食,因为这大山里天气冷,种麦子基本没个收成,往年百姓们之所以必须种,一来是因为他们得吃饭,不种粮食吃什么,二来嘛还得交税,那都是没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有了销路,能把山货变成钱,然后拿钱买粮食,他们不愁饿死,而我们也不要他们交税。所以我就大胆主张,让这些不适合种粮食的地通通改成种植党参。
你不知道,咱们这里的中草药,尤其是党参,在市场上太受欢迎了。咱们刚起事占领这周边村镇后的嘉靖二年春天,我刚上来便走访了咱们占领区很多地方,那年清明开始,我便和陈迁叔商议,安排人手下去挨家挨户,让老百姓放弃种那些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粮食,通通种植党参,他们的粮食则暂时由我们这边补给,于是在咱们潞城范围内,我们挑选了200多个村子,增加了党参种植面积差不多8万亩。
老百姓相信我们,去年秋天,党参终于大丰收,以佛堂岭为例,他们一个村子500亩地,便收获了党参8万斤,每斤党参在市面上最多时能卖到两分银子,即便便宜时候也有一分,这样一个村子下来便能收入1500两银子,如此两百多个村子,8万亩地,那可不就是……30万两嘛。
他看到,陈卿眼睛瞪的越来越大,自己说话声音便跟着越来越小,生怕这种完全奔着钱去的行为,会触及这位只是想让百姓们吃饱饭的大帅的威严。
陈卿感觉到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着,从小务农种地的他真的从来没算过这笔账,种植草药居然能带来这么大收入,一个村子种党参能收入1500两银子,这岂止是比种粮食强点,强百倍都不止啊。
佛堂岭这个村他还是知道的,在他的家乡石埠头南面,走山路二十里地,他小时候跟伯父收山货曾经去过那里,那个村子很穷,百姓很苦,常常吃不饱饭。那地方处在深山中,比自己家乡气温还要冷很多,根本不适合种植小麦,长不成,农民辛苦一年下来打的粮食都不够交税的,大批的百姓逃亡,田地荒芜,他们占领了那里之后,贴出告示三年免税,又多方努力,才把之前逃到大山里的百姓给召唤了出来。
这王四居然直接绕过他跟陈迁商量好,不让百姓种粮食改种草药。这要是换在以前,这种事情就是犯了他的大忌,敢这么干,不管是谁都得严惩。农民不种粮食,没饭吃,谁还跟着你,相信你。
想到这里,陈卿脸色一变道:“那村里的地都用来种草药了,这么多银子你卖了以后,是如何分配的,百姓们吃什么?总不能吃党参吧。”
见陈卿声色俱厉,大冷天的,王四脸上汗水都流下来了,用衣袖擦拭下,慢慢道:“大帅放心,老百姓不仅有粮食,还吃的饱饱的,他们村里草药卖的银子1500多两,我都换成了粮食分到百姓手上了,我本来准备直接给百姓们挨家挨户分银子,又怕很多百姓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会糟蹋了,1500两银子能买三千石粮食啊,足够他们全村150户人口吃两年了。”
“但这些银子也不能全给他们啊。咱们虽然有规定,三年内不许跟百姓收粮食税,可他们种的不是粮食,是药材,咱们帮他们一起种植,收获,最后还帮他们卖出去,这个总不能白忙活吧,所以我建议每村抽取三成的银子算作商税,陈迁大叔答应了。所以,所以关这个钱就是10万两银子,这些钱基本,就都是这么来的。”
他说到后面渐渐声音低了下去,躲闪着陈卿直直的目光。
陈卿这下听明白了,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只要老百姓有饭吃饿不死,他也就放心了。他又问如今咱们和官府打成这样,你是怎么把东西卖出去的,那些跟我们合作的商人就不怕官府以通匪的罪名捉拿他们吗?
王四答道:“且不说咱们虽和官府过不去,却都是自卫为主,毕竟没有没有公然攻城略地,张旗建号,商路还是畅通的。即便真隔绝了咱们,只要这里有老百姓,总会有办法做生意,官府总不能每个村每家每户都派人看着吧。再说咱们的客户都是常年跟官府打交道的人,上上下下门路早就都打点好了,有钱不挣,他们又不是傻子。”
陈卿听后发呆好半晌,他既为王四的这番经商策略点赞,暗想自己总算没找错人,同时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王四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变动,他居然敢绕开自己直接和陈迁商量好就实行,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曾参与过经商,也亲眼见过像伯父和申家张家这样的商人的能量,对他们虽有欣赏,但如今这个身份,却也是有所忌惮的。
“难怪从古到今历朝历代都把商贾贬为末业,这些商人为了钱确实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还手眼通天呢。”想到这里他咳嗽一声,一双严厉的目光凝视着他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没跟我商量一下,谁给你的胆子!”
王四一下子变得诚惶诚恐,他知道这才是陈卿关注的焦点,好在心中早有对策,赶忙道:“大帅容禀,咱们义军新立,百废待兴,既得能让大家都吃上饭、不饿肚子,还得不断跟官兵斗。这两年来,我看您一直忙,有时候实在不愿意让你为这些事再操心。陈迁叔说了,你是全军统帅,是做大事的人,后方的事情他不想让你分心,要我不要烦你,所以这个……”
他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利有分寸,既照顾了陈卿的面子又把责任慢慢转移到了陈迁身上。
不知为何,一想到陈迁,陈卿就觉得一阵心疼,他的伯父陈曩,父亲陈琦,两个叔父陈良、陈铎都因他而死,他父亲这一脉基本就绝了。堂叔陈迁是他二爷家唯一的后人,也成了他父亲这一辈中他现在唯一还健在的长辈。陈卿如今把全军的后勤保障都交给了他,也是显出了对这位堂叔最大的信任。
想到这里,他还真不好再说什么,又问了这十万两银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保管好,王四表示已经全部安排妥当。陈卿又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他当即请求,继续在全县甚至黎城壶关占领区也扩大党参种植面积。
陈卿沉思一阵,这一次他没有点头。在他的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地里不种粮食,风险实在是太大,农民没粮食,是没有安全感的。
就这么,王四灰头土脸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