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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大明正德十一年,公元1516年,一场多年不遇的大旱侵袭着晋东南各州县。
这一年,潞州的春天似乎来的也比往年都早,正月十五上元节才刚过,路上的冰河已经开始消融,虽然很多河道已几近干涸,太阳却似乎并没有要放过它的意思,仿佛只有把河里刚融化的最后一滴水都蒸发干净才肯罢休,于是本就不宽的河道终被折磨成了一条条长长的沟壑,活像一根根被啃干了汁的甘蔗,在无边的黄土地映照下显得更加凄凉。
黄昏将近,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潞州潞城县大山深处一个叫石埠头的小村庄。村里一处荒凉的山丘上,一个年轻的男子迎风而立,正痴痴的看着山丘下被淹没在枯树荒草中的几户人家发呆。
他头戴方巾,身着素色盘领衣,脚踏皮扎,面目清秀、身形俊朗却神情忧郁、目光呆滞。北风如刀,刮在他瘦削却刚毅的脸上,沙尘骤起,几度遮蔽了他的视线。
“这已是连续第二个无雪的冬天了,眼看冬日已尽,这雪怎么还不来?”男子喃喃自语着,无奈的望着头顶的天空。阳光如金子般照射在他的脸上,温柔不再,反而显得格外刺眼。
“再这么旱下去,不知又要有多少家破人亡。老天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脑海里不时浮现儿时村里有一年大旱时的场景,只几个月的功夫,村里便有很多人挨不下去,哭天喊地,卖儿卖女,路边到处是饿死的尸体……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陈卿,是你吗?”他正在沉思,身后传来熟悉的人声。
男子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不远处的山头上有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在唤他,黄沙调戏着他们蓬乱的头发,冷风也奚落着他们身上破旧的棉衣,使得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从哪里逃荒过来的乞丐。
男子定睛一看是两个童年时代的玩伴,只见二人每人提着两个木桶正从后面的山上缓缓下来。
“袁广,廷录!”他高兴的冲他们挥挥手,边向他们走去。
“果然是你,陈卿,你啥时候回来的?”走近了,那个叫袁广的瘦高男子看到他,显得很高兴。
“我请了三天的假,刚到的家里。”陈卿答道。
两人走到他跟前,把重重的木桶小心放下,那个叫王廷录的男子男子也高兴道:“原来是这样,很久没见你了,是不是当官很忙啊。”
陈卿还没来得及回答,袁广瞥那男子一眼,道:“瞧你这话说的,陈卿如今是官老爷了,当然忙,哪能和咱比,你没见那唱戏的里面,官老爷每天都是要处理很多公务的。”他说着一把手揽上他的肩膀道,“是吧陈卿,对了,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大官啊,比县太爷大吗?几品官啊?”
陈卿尴尬的笑笑:“我可没那个本事,我这官啊,没品,不过就是打打杂,在潞城官仓里看看粮食。”
“粮食?”二人一听到粮食两个字,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袁广激动道:“真的吗?原来你是管粮食的官啊?那……那你这次来是给我们发粮食吗?太好了,我还担心今年再旱下去,我们真的没法活了。”两人瞪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陈卿看着他们一脸高兴的样子,心里闪过一阵失落,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一阵子,做出一个尴尬的表情道:“我……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听到官府要发粮食的消息。怎么,大家家里的余粮不够挨过今年了吗?”
二人顿时显得很失落,一起摇了摇头。
袁广长叹一口气道:“陈卿,不瞒你说,我家连今年春耕的种子粮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多少余粮。你知道的,每年粮食都不够交税的。”
一旁的王廷录也死劲点点头:“是啊陈卿,你是我们当中最有学问的,又在衙门当差,你说县老爷知道我们这里的旱情吗,今年会不会给我们免税?”
陈卿凝视这两个儿时玩伴还如孩童时候一样纯洁的眼睛,支吾半天,不知该如何答复他们。
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开潞州城三年多了。
自打三年前他从王府回来,在家过了年便按令旨安排到潞城县衙做了一份差事—潞城县六房户科之粮科小吏,负责协助户科司吏管理全县的钱粮发放等事务。
他刚回来的时候,潞城县知县还是已经在此地连干了八年的好官杨盈,杨盈早就听说过他,也很赏识他,没多久便让他做了自己身边的书办,帮助处置文书工作,虽然俸禄微薄,跟在这位杨大人身边,陈卿每日也就负责些跑跑腿的工作,日子倒还过的自在清闲。
无奈好景不长,前年五月,杨盈在潞城县任职九年考满,因政绩卓越被调到河南一个州做同知去了。
他走后,潞城县又来了一个知县,姓胡名郜,此人是国子监出来的举人做的官,为人奸诈贪婪,为官糊涂透顶,一上台便将杨寅在时一片清明的县衙搞了个乌烟瘴气,又沽名钓誉,毫无作为,不过一年时间便将整个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