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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寅时方正,天还未亮,陈卿已经梳洗完毕,穿上早已备好的家丁服,又被张管家带去的一个匠人师傅剃了下眉毛,脸上也给贴了一层粗糙的面皮,这才小心翼翼的跟在那管家身后,到了一辆停靠在大门口的马车前。
他抬眼打量下前方,早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马车周围站定,车前两人手上提着一对明角灯,上书张府二字,后面的人则用手托着一个个小盒子,他赶忙站在车后,随着那管家一声吩咐,车马缓缓向王府而去。
马车行驶在通往王府的路上,陈卿想象着当年做护卫之时,曾经不知多少次在这样静寂的夜色中出入王府……再伸手摸摸如今粗糙的脸皮,感慨万千。
他始终坚信,那道将他逐出王府永不叙用,并且让他终生不得踏入潞州城的令旨绝不是王爷下的,即便是,也绝不是他老人家的本意。
或许他是经过那么一场大病之后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不愿再跟自己的继承人起什么冲突,又或许,就像当初刚给他升了六品官便下旨让他不得踏入王府一样,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那个慈祥的老人,作为大明皇室最德高望重的亲王,在他这一介小民面前从无架子,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亲自去潞州衙门解救弟弟陈相免于一死;亲自出面阻止王府内动用私刑,帮他保住了好友李杰一家;在陈卿作为分内之事救他一命后又多次对他关怀备至,给他最好的照顾,最多的恩赐,让他从一介徭役荣升六品官身。
他执掌潞州皇权半个多世纪,何其聪明睿智,他自然知道儿孙们的内斗,为了保护他不受牵连,几次出手发出这一道道让人捉摸不透,看似无情却有情的令旨……
“老王爷,您对陈卿的知遇之恩,我永生难忘。今日您一朝西去,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到您灵前,送您最后一程。”他想着,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张知道从车后窗不经意间瞄了一眼,用力的咳嗽几声。
……
大明沈王府
天还未亮,正门的中门并两侧角门已经全部大开,门前门灯朗挂,两边一色戳灯,照如白昼,早有一队队白汪汪穿孝仆从在大门两侧侍立,迎接着前来吊丧的人们。
门前不时有车马停下,不断有人上车下车,也有成群结队穿着素服的人进进出出,却井然有序,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张知道的马车行到正门附近,其余家丁便都退去,唯留下陈卿一人小心将他扶下马车,又从车上取出祭品,跟在他身后慢慢朝王府大门而进。
门内先是传来一阵丝竹声,哀婉低回,让人心情不由得沉重,紧接着好像是和尚们的诵经声,又有三声鞭响,像是道士们在齐声唱奏,热闹中透着肃穆。
陈卿随张知道从大门一路进去,但见甬道两侧都燃烧着白色的蜡烛,广场上回荡着哀伤的乐声,如泣如诉,让人的思绪不由得充满感伤。
天渐渐亮了,却是阴沉沉的。
王爷灵柩停放的长锦宫早已是宫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一阵接一阵。
张知道带着陈卿行至长锦宫门口,在灵殿前先远远的跪下行了大礼,然后才缓缓走向灵堂。
一座殿脊华丽的厅堂内,一副两米多长,朱漆彩绘的棺木安放在一辆巨大的雕刻精致的灵车上,灵前设着一个夔龙纹几案,案上铺着白色的布帛,上面陈列着各种馔食,案前有一铭旌上写着“大明沈藩庄王之灵位”,几案两侧有几个公公模样的人在烧着纸钱,而那哭声正是从棺材两侧传来,凄凄惨惨,让人听的耳不忍闻。
陈卿跟着张知道走到灵堂前,颤动着双手将祭食放到几案上,待张知道点燃四柱香,作揖躬身,他早已控制不住,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两人放声大哭一阵,才被几个小太监搀扶起来。
“我记得,我记得这里,去大同前最后一次见到老王爷就是在这里,当时他还说,等我回来给我庆功……”陈卿想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将整个前胸都浸湿了一大片。
泪眼朦胧中,他似乎看到那棺木右侧低头痛哭的人中有世子,也有朱勋潪,更有他朝思暮想的锦儿,锦儿穿着一身素服,身形憔悴,伏在棺头,哭的伤心欲绝,让他听着更觉难受。
他们毕竟是外眷,只是象征性的祭奠一下便退了出来,恭敬的站在门外看着又一批批人进来上香、哭泣,退出,这些前来吊丧的人中既有张知道这样的大商、也有本地的达官显贵、士绅名流,就这么进进出出,灵堂外一下子站满了很多人,加上宫内太监宫女也是来回走动,摆茶的、端饭的、举哀的、接客的、忙个不停,现场越来越热闹的紧。
不知过了多久,陈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锣响,便听到宫门口一个太监尖尖的声音:“大明皇室诸藩王遣使致奠!”
众人忙一同抬眼望去,在一个执拂小太监的引领下,宫门外进来好大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