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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
今夜无眠。
不止是朱由检，辅政王多尔衮，大闯王李自成，以及千里之外顺军大将刘芳亮。
大家都谁不着。
河北沧州，知府衙门前厅。
刘芳亮和他的部将们围坐一圈，前厅烛火辉煌，半个月前，沧州府被顺军攻陷，成了大将军临时驻地。
刘芳亮率领顺军，早在两月前便攻占河南全境。
崇祯十六年，李自成东山再起，随着几位明军猛将相继战死，河南大乱，顺军所向披靡，未遇到明军任何有效抵抗。
按原定计划，刘芳亮攻占河南后便应立即北上，策应东征顺军攻打北京，切断京师至南直隶各条要道，尤其是从天津南下的运河，防止明军南逃。
西南两边夹击，这个计策是大学士牛金星提出来的，颇有见地，得到顺军高层认可。
起初，刘芳亮严格按照计划行事，自陕西起兵，掉头南下，过黄河，马不停蹄向河南进军，沿途军纪森严，秋毫无犯，三月底，便已占据河南各地。
眼看着南北合击计划就要实现，正当刘芳亮秣马厉兵准备从新郑起身，策应顺军主力时，半路杀出个朱聿键，这位天杀的的藩王，在扼守宁武关，将顺军死死挡在关外，长达十日之久。
六万战甲，八千老营精锐，死死围住宁武关，猛攻数日，不仅没有攻克，己方反而伤亡惨重。
原本是摧枯拉朽的治安战，竟然打成了攻坚战，这样的结果不仅让李自成瞠目结舌，连远在河南的刘芳亮也感觉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刘将军倒不是为闯王身家性命担忧，他担心的是他自己，确切的说，是大军粮草问题。
粮草问题是困扰顺军的长期难题，刘芳亮部当然也不例外。
这次部取道河南，刘芳亮所带粮草刚好够走到北京城下，然而现在，顺军主力被挡在宁武关，攻打北京的时间势必延后，而且原先源源不断送往河南的粮草，随着战争推进，时断时续，这就意味着，刘芳亮他们将要面临挨饿的危险。
饥饿是最痛苦的回忆，对流民出身的顺军来说，尤其如此。
两万顺军皆是刘芳亮嫡系，眼见得就要有哗变危险。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闯王来了不纳粮已成为历史。顺军于是开始就地征粮，搜刮河南各地大户，大户抢光了，就开始抢掠普通百姓，最后连饥民也不放过。
顺军从嗷嗷待哺的饥民口中搜刮粮食，杀人绝户的事情也没少干。
就在刘芳亮好不容易凑够粮草，准备配合山西顺军攻打北京时，这时又传来顺军击败朱聿键，攻克宁武关。
刘芳亮来不及高兴，李自成便莫名其妙与八旗正蓝旗主力打了起来。
原计划中的攻打京师，要无限期推后了。
刘芳亮派遣使者前往山西，向李自成求援，索要粮草，不出意外，派出的使者皆杳无音信，没有回来。
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刘芳亮已然无力掌控全局，配合顺军主力攻取北京之事，是想也不用想了，先保住性命要紧。
这时候，割据河南的建议被很多人提出来。
刘芳亮麾下这些兵士，都不是陕西人，而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与山西断绝关系，在河南割据称雄也是一种选择。
刘芳亮部将拥戴刘芳亮为征南大将军，独立于李闯顺军之外，至于称帝建号之类的事情以后再说。
出乎意料，就在刘芳亮部决意割据称雄时，李自成派来的使者终于抵达河南，勒令河南顺军即刻北上，攻打北京。
这位使者，不消说是被刘芳亮部下斩首祭旗。
叛军封锁通往北直隶山西各处要道，准备派兵东进，劫掠运河漕船。
照此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在北直隶一带便会出现一个与大顺并立的流贼政权。
不过就在这时，也就是最近几日，奴酋多尔衮率八旗主力南下，攻打北京的消息传到河南。
众将听到这个消息，莫不心动神摇。所谓欲壑难填，当初占领河南便是因为贪欲，眼下建奴攻击北京，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正好可以浑水摸鱼，扩充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