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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宁武关时,顺军粮草已经告罄,士气也濒临崩溃,继续向东进攻是不可能的。
顺军处境颇为尴尬。
既不能改朝换代,打出一片朗朗乾坤,那就只有恢复流贼本色,流窜四方。
然而在这乱世之中,做流贼是要有资本的。
李自成自信有这个资本。
闯王性格坚毅,行事偏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明史称其为枭雄,倒没有任何夸饰之辞。他身上顺刀三眼铳不是装饰之用,必要的话,有朝一日,他也会像朱由检那样,手刃仇敌。
“大同不降,就打大同,宣镇不降,就打宣镇,这两个狗东西,竟敢和老子讨价还价!”
“太原城降,给守将也才三万两,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张嘴就是一百万两!”
李自成怒气冲冲,手指李岩怒道:
“闭嘴!一文钱也不给这狗官,踏平大同,宣镇,将他们千刀万剐!”
众人心知肚明,继续开战是不现实的。
攻打宁武关已经让顺军损失数万人马,活着的人,再不愿重返战场。闯王不承认攻打宁武关是个错误,当然也不可能为这个错误负责。
然而要掩盖一个错误,就需要犯更多错误。
“让牛金星和朱由检谈,这边继续攻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李自成提议继续攻打大同。
这样的提议当然是没有人赞成的,宁武关战斗之惨烈,各人有目共睹。傻子也知道,照这样打下去,别说是打到北京,能攻下大同都是见了鬼。
也没人明确反对,闯王腰间悬挂的顺刀可是真家伙,保不齐一怒之下把谁的脑袋给剁了,就像朱由检在元旦朝贺上做的那样。
局势僵持不下,这种时候便需要和事佬的出现。
从前和事佬是大学士牛金星,现在牛金星去北京送死了,就由李岩来代替。
李岩往前一步,抬头望向李自成,忧心忡忡道。
“叔,咱在北京的探马,让狗日的锦衣卫杀的杀,抓的抓,只逃回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让方正化割了鼻子!”
众人以为制将军要劝阻闯王攻打大同,却听他说出这话,各人疑惑不解:死在京师的探马与大同有什么关系。
李自成听了这话,丝毫不显惊讶,不悦道:
“这些个探马,天天吃老子的,穿老子的,平日里只会要赏钱,死俅了最好!“
“闯王说得是,不过这次,他们倒是带回来一点有用的情报。”
李自成微微抬头,“什么情报?”
“朱由检命令郑王率军赶赴山西,增援朱聿键,同时监督宣大两镇,督促他们出兵攻打咱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军大帐立即炸开了锅,京师还不知道宁武关陷落,竟派援军来救。
“郑王不是在河南好好待着?!跑来趟这趟浑水作甚?“
远在千里之外的崇祯皇帝的确不知道唐王已经殉国。通往山西的驿道官道,因宁武关战事,皆已断绝,晋商元气大伤,商路濒临崩溃,消息难以传到京师。
朱由检安插在山西的锦衣卫,夜不收,要么殉国,要么降敌,宁武关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师,恐怕要在旬月之后了。
郑王朱存极早在崇祯十六年,也就是去年便已投降顺军,主动献出南阳,被封了顺义王,在南阳过得优哉游哉。
现在突然又冒出个郑王,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李岩向李自成解释道:“朱由检让礼部下旨,昭告天下,废除朱存极封号,将其贬为庶民,还说将来收复陕西后便将他交由镇抚司问罪。“
“至于这位新任郑王,是朱由检的远亲,原住在湖广郧西府武当山下,叫什么朱常渭·····”
“够了!”
李自成心情烦躁,好不容易熬死了朱聿键,顺军伤亡过万,现在又冒出个郑朱常渭!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奶奶个腿,老朱家还有多少藩王!”
李岩面露为难之色,他虽是进士出身,自诩学识渊博,不在牛金星之下。然对这样纯粹人口学问题,却是无可奈何,毕竟明末之际还没有人口学学科。
“明国一十三省,皆有藩王分布,估摸着至少有万把人吧,”
李岩眼珠子上下转了转,犹疑不决:”再连上远房宗亲,那就数不胜数了,”
群臣倒吸口凉气,一个朱聿键就让大家吃了不少苦头,要是来万把个藩王,那还怎么活?
郝摇旗不以为然,不屑一顾道:
“四大藩王,咱们杀了俩个,降了一个,还怕个锤子!一路往东打,别说他郑王秦王,就是朱由检,也不是俺对手!”
“藩王人数虽然众,然多是碌碌无为之辈,沉湎酒色,贪财好利,真正像朱聿键这么能打的,明国还找不出第二个!”
李自成听李岩这么说,不耐烦道:“你说这么多,到底要说个啥?”
众人目光投向制将军,他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应该不会只是要夸明军如何骁勇吧。
“叔,我从探马那里听说,朱由检将御驾亲征,来山西与我们决战,被群臣阻止。于是令兵部发文,督促宣大尽早出兵······“
”那又怎样?那姓王的,性姜的,一直做缩头乌龟!”郝摇旗撇一撇嘴,不以为然,他在军中战功仅次于刘宗敏,不过与刘宗敏不同,每次战斗,郝将军总是身先士卒,见惯了明军怯弱不堪,因此从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李岩抬头看他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郝将军有所不知,朝廷欠宣大镇粮饷已久,今年以来,朱由检对宣大镇开始戒备,派遣锦衣卫夜不收潜入山西,然多被宣大镇俘获。皇帝抄家所得百万,却不肯给宣大发一文兵饷,而宣大镇,对京师也是阳奉阴违,不仅扣押锦衣卫,而且与和大顺交通,说与建奴也有联系。不顾朝廷号令,坐视宁武关沦陷,“
”朱由检派郑王来山西,就是要逼迫王,姜两人对咱们动手!好让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咱在宁武关前折了些兵马,然大军主力尚存,宣大镇断不会贸然攻打顺军,除非不想活了。“
”近来夜不收禀告,说建奴八旗多股人马在口外活动频繁,看来是要山西有所行动,宣大镇若是同咱们开战,只会两面受敌,因此我推测,他们很有可能会”
李岩层层剥茧的分析,李自成脸上阴郁的神情稍稍缓解:
“你的意思是,宣大会投降俺们?”
“叔说的对,正是如此,只是现在还抹不下脸面,确切的说,是想要更高的筹码。”
李岩目光扫视群臣,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李自成微微咳嗽两声,示意侄子不要太招摇,转身对群臣道:
“宣大镇没钱没粮,日子算是到头了,不投降咱们,还有活路?咱们不如顺水推舟,派人继续谈,他们要十万两白银,就给他五万两,对付这群老西儿,就要学会讨价还价!”
“至于建奴嘛,让他们去抢大明,最好跑到京师也去抢一抢,这样朱由检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牛金星才能谈成,不过咱们得赶紧回陕西!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