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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
他洪文定,学不会絮絮叨叨地讲大道理,只是已经明白了师父算计他来这里的目的。
“既然县尊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手段狠辣了。”
洪文定缓缓说着起身,管声骏脸上却毫无惧色,甚至挺起鸂鶒纹方补服的官袍,微微笑着整理鬓角的发丝上,只是袍袖沾混着案上的灰尘,难免显得有些狼狈的苍老。
“管某读了三十年儒家书,学的都是替天子牧民治世,如今逢圣天子垂蒙,得任一县之地,怎敢碌碌无为?王荆公变法虽有青苗法之弊,却也是为了‘因民所利而利之’,当时也有骂声,后世却知他的苦心。我今日所为,又与先贤何异?”
管声骏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等得有些烦,他起身踱到窗边,风裹着沙尘吹乱他的鬓发,他却没在意,只盯着窗外黑蒙蒙的天——远处隐约能看见废旧府衙烧起的黑烟,像道黑痕刻在天上。
“要杀便杀吧,何必如此多话!”
起身后的洪文定却毫无拔刀的意图,反而拱手走出了东察院的厅房,只是和第一次走进这里相比,他似乎有了精神上的某种成长,眼神更加坚毅了。
“诶师父真是的……这人为什么(嚼)就这么不变通(嚼嚼)呢?”
“小师妹呀,不可在外头说师父的坏话……”
温润清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一位少年约莫十二三岁,一身月白锦缎外袍裁得利落,领口袖缘滚着浅银线,绣着几枝疏朗竹影,既不失富商门第的雅致,又免了纨绔的俗艳。
他进门时先抬手拂了拂外袍下摆,动作轻缓如拢云地向管声骏行礼。
“县尊有礼。”
管声骏微微耸肩作为回应,开口问道。
“你又是何人?也是一伙的?”
少年微微颔首进屋站定,露出内搭墨色短打,腰间系着双鱼扣白玉带,悬着柄狭长短剑。
“我是谁不重要,林某到此只为问县尊一件事。”
“何事?”
“县尊何故谋反?”
管声骏听罢眉头挑动,手指在《孟子》的封面上划过,指甲蹭过一丝墨痕,留下一道浅印。
管县令神情坚毅地冷笑道。
“胡言乱语,本县从未谋反。”
这次反而是少年诧异道。
“县尊今夜紧闭城池,炸塌水门,堵塞了朝廷派兵平乱通路,致使邻县协防营汛伤亡惨重;又勾结城中教民,暗中放出旱魃出事等谶纬童谣,试图占城为王以拒王师。这些事情显而易见,私通书信也被人截获,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造反吗?”
“嗯?!”
管声骏猛地转身,眼神里带了些厉色,“竟敢如此颠倒黑白!本县乃是朝廷命官,怎地做出如此荒唐事!又是哪来的造反书信?”
“我拟写的。”
少年似有些羞赧地承认着向前一步,软底云纹靴踏在地砖上悄无声息,唯有袍角扫过地面时,漾开细碎的风。
“对了,大人还向过城商旅强索一万两白银,用作军资拥兵自重。”
管声骏怒道:“本县清正廉洁,何曾做过这种事情?你倒是说说,这一万两银子是哪来的?”
“我给的。”
少年依旧十分诚挚地回答道。
“我会对外造谣,说县尊向福威镖局索要一万两白银,而福威镖局押镖为业,大概这两日也就到了。”
管声骏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有些干,他端起那碗凉茶,一饮而尽,茶渣卡在喉咙里,他咳了两声,才缓过来,声音里带了些沙哑。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构陷本县!”
林平之将一枚正面刻着“靖南王府”,背面写着“福威镖局”的玉牌举到高处,烛火照耀下斜斜地放着冷光,玉牌四周篆刻的云纹都是一个个彼此相连的“林”字。
“家父福威镖局,林震南。”
管声骏看着那枚玉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伸手想去拿,指尖刚碰到玉牌的冰凉,又猛地缩了回来,像是被烫到一样,只能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好啊!我定要上书朝廷禀明此事,你们福威镖局才是勾结靖南王府的元凶,朝廷早有削藩之意,到时覆巢之下无完卵,你的银子也救不了你!”
林平之微微一笑。
“既然县尊一眼看穿了家父和小王爷的造反之心,林某自然也没有办法。这一万两银子只好给相邻建阳、浦城、政和、松溪几位县令分头送去,权当行贿之用了。”
管声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福威镖局背靠靖南王府,眼下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而如今广东匪乱未定,朝廷又在用兵东南讨灭郑逆势力,大军囤集漳州、泉州,团团包围厦门,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废黜靖南王府——如今拖着不给耿精忠下旨袭爵,无非是想要拿捏住对方,真要削藩至少也要到一两年后。
邻旁建阳、浦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