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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下议论起来,语气里充满着惊叹和实实在在的羡慕:
“了不得啊,孙玉厚家祖坟冒烟了!”
“兰香这丫头,从小看着就灵醒,坐在河滩石头上看书的样子,就跟别的娃娃不一样,果然出息了!”
孙兰香这个大学生的身份,在当下无形中成为了孙家最硬挺的信用抵押。
这也正是许多村民,明明瞅着孙家那新砌的砖窑带着泥水气,知道他们家欠了一屁股烂账,却依旧愿意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带着体温的票子,借给孙玉厚去继续折腾的一个重要原因。
庄稼人的心里都有一本朴素的账,算的门儿清。要知道那可是大学生啊,国家包分配工作的,毕了业就是城里的干部。
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吃着商品粮,户口也要农转非,彻底离开这黄土疙瘩。那是端上的铁饭碗,一辈子都不用在土里刨食了。
孙玉厚家虽然现在难,裤腿上还沾着泥点,但他有这么个出息的小闺女,将来还能还不上钱?
就算他这砖窑再赔个底朝天,不是还有他那个将来要当国干部,拿工资的小闺女兜底吗?这钱借的心里踏实!傍晚的夕阳给村庄涂上了一层暖金色,也仿佛给孙家的未来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晕。
因此孙兰香的考上大学,不仅仅是她个人的荣耀,更是在家族最艰难的时刻,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维系住了那份在债务压力下已然脆弱的信任链条。
时间就这样匆匆的过去,又是一年的暑假到来,当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的鸣叫时,孙兰香总是早早地背着简单的行囊,回到了弥漫着熟悉黄土气息的双水村。
她没有像一些进了城就变了样的人那样嫌弃家乡的落后,而是利落的换上了打补丁的旧衣服,挽起袖子拿着锄头,跟在头发被汗水黏在额上的妈妈,拖着那条不变的腿,却仍然坚持劳作的大哥孙少安,以及被生活磨砺的粗糙
了许多的大姐孙兰花身后,一起融入那片被阳光晒得滚烫的土地。
孙兰花样样都抢着干,那双原本在明亮教室里握笔演算的手,重新握起了磨的光滑的锄头把,汗水顺着年轻的脸颊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涸开了一个小点儿,旋即消失不见。
这时候的大学生,国家是有生活补助的,虽然数微薄,仅够糊口,但孙兰香却极其的节俭。
在学校里,她常在食堂里买最便宜的菜,甚至就着咸菜啃馒头,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总是把牙缝里省下的津贴一点点攒起来,用手帕包好,藏在自己的行李里。
假期回家时,孙兰香从不空手儿,有时是给常年卧病在昏暗的窑洞里,咳嗽声不断的奶奶,买几瓶在乡下供销社根本见不到的,稍微对症些的药片;
有时则是用那点攒了许久的积蓄,在城里的副食店,称上几两乡下少见的、包装精美的水果糖,或者几块,看上去就很松软的糕点,用油纸仔细包好,带回来给辛苦的家人尝个鲜,在昏暗的油灯下,家人脸上露出的些许笑
容,就是她最大的满足。
而她自己呢?站在田埂上,身影单薄,身上的衣服还是中学时做的,椅子发了白,手肘部分甚至磨出了毛边,也舍不得换件新的。整个人朴素的宇宙黄土地几乎融为一体,懂事的让邻里乡亲提起来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心生
敬佩。
孙兰香深知家里的艰难,和父母兄姐日复一日的辛苦付出,那一点点钱,她觉得用在至亲的家人身上,比用在自己买件新衣上,添双新鞋子上,要更有意义,更能让自己心安。
看着小女儿在烈日下劳作的身影,看着她被汗水浸透的旧衣衫,孙玉厚蹲在田埂上,闷头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又是欣慰,又是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欣慰的是,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体贴家里了,像棵小白杨,再大的风沙也能扛住;酸楚的是,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正是爱美爱玩,憧憬未来的年纪,可是孙兰香却过早的背负起生活的沉重,那双本该只接触书
本和未来的手,却再次握紧了锄头。
闺女那瘦弱的肩膀和那份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坚毅,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庭的困境,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孙玉厚的心,激励着他,甚至逼迫着他,必须把这次砖窑搞成功!
既是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也为了绝不辜负这个在逆境中依然顽强向上,为全家争得了莫大脸面的小女儿....…
就在孙家上下,为家里的农活和砖窑忙的脚不沾地,焦头烂额之际,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孙玉厚的老母亲突然病倒。
其实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上这些年一直就没断过各种小毛病,但这次看起来是得了急症,肚子疼的厉害,这可把一向沉稳的孙玉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母亲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蜷缩在炕角,瘦小的身子因为疼痛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