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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河经行的几个州府,都是要缴漕课税的。
    不仅如此,漕运课税还要负担火耗的部分。
    譬如浙江丶湖广丶江西三省,以及直隶的苏州丶松江丶常州丶镇江等府,每年合计漕运入京二百五十万石漕粮,沿途至少损耗二三成,少的这部分,就要摊派到运河沿途州府的「粮里人户」——加船耗米,对船兑粮。
    这些税额也是大头。
    孙继皋作为先行官,查阅府志,探访人情,本就是本职,与皇帝微服私访前,也是做足了功夫。
    此刻他几乎脱口而出:「回陛……法师的话,自永乐六年起,朝廷颁布恩诏,定每年漕粮税额为12337两1钱3分,承诺『永不加赋』。」
    听到这里,朱翊钧忍不住打断:「永不加赋?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孙继皋瞥了瞥嘴,自己又不是和尚。
    不过,朝廷还真没有辜负皇帝的不信任。
    他想了想,与皇帝解释道:「明面上确系再未加派过漕课,但,地方府衙往往收支无度,加派了许多别的名目。」
    「自孝宗以来,河道丶闸口丶沿岸均私擅自税,罔利病民,虽累诏察革,不能去也。」
    地方财政的来源,名目很多。
    按照最初的设计,夏税秋粮丶徭役丶漕课这种正经项目,理应能够覆盖徐州的收支用度。
    但地方衙门就是这样,喜欢把税收到几十年后。
    甚至到了中枢「累诏察革,不能去也」的地步。
    朱翊钧叹了一声罪过罪过:「徐州地方人杰地灵,在巧立名目一事上,想必很有慧根了。」
    孙继皋点头如捣蒜:「名目确实新奇。」
    「譬如民间进行田地房产交易时,衙门提供契约纸张和书写工本费,徵收商税银三十五两左右。」
    「此后每隔几年便说税局变革,亦或者地址更换,府衙以此勒令重新加盖官印作为凭证,反覆徵收相关税款。」
    「又如正统初年,户部奉诏裁撤徐州年收钞税不足三千贯的税课局,徐州对上便停了缴纳,对下仍旧继续徵收。」
    「再如正德年间,徐州以奉旨选练民兵的名义,自行加征商税一百一两九钱四分五厘,编入正税,助常年经费之用,而县官所征,实不止此,据说收到数千两,当年甚至为此闹出过一场民乱。」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帐,什麽劝募丶摊捐丶通过税丶停泊税丶运河沿岸商货税丶商铺营业税……」
    孙继皋一口气不缓,报了好大一堆菜名。
    朱翊钧静静听着。
    等孙继皋说完,他才摇了摇头:「《会典》丶《府志》上这些人尽皆知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说说你这个先行官的所见所闻罢。」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差点掀飞朱翊钧的斗笠,朱翊钧赶忙重新将松掉的系带紧了紧。
    皇帝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着实让孙继皋额头冷汗,得亏他这个先行官是真干了活的。
    他跟着皇帝走下城楼,站定之后,才缓缓开口:「据沿途百姓所说,巡拦丶弓兵丶拦截运河漕,勒索诈财之事屡见不鲜,少则三五文,多则六七两,雁过拔毛。」
    「还有提头等辈,于界关之首拦截商贩,动至数十里之外,诛求客旅,得厚赂则私与放行;弗得赂者,则被擒到官,大刑伺候。」
    「不过,许是陛下经行的缘故,臣并未亲见这等景象。」
    能看到才怪了。
    朱翊钧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婆娑无净土。」
    「早在嘉靖四十一年便有人弹劾,说徐州暗地里将大货税丶关卡抽分税等税目的征摧之权窃取了去,为了躲避中枢巡查,甚至委派持签的牙人,于桥头道旁徵收。」
    「人家是有『编外人员』的,孙卿一眼望去,最多看到几个欺行霸市的棍徒。」
    孙继皋拱手受教。
    沛城初建时,有四个城门,东门取名永清,南门取名会源,西门取名恒休,北门取名拱极,各设城门楼。
    嘉靖二十五年增修城墙,垒石砌砖,城门名也一并改了名,东门长春门,西门水清门,南门来薰门,北门拱辰门。
    众人站在来薰门下,骆思恭在前开道,蒋克谦领着两名兵卒跟在身后。
    一行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竟在络绎不绝的城门前清出一块空地。
    皇帝四下打量,孙继皋口中不停。
    「此外,以臣所见,徐州各地衙门的日常用度,每每向商贾和境内漕河摊派。」
    「其名为『和买』,其实就是低价强买收购,抑或收取高额的铺租,但有商铺不肯体贴,便要被扣上走私的罪名,轻则抄家,重则流放。」
    朱翊钧负手在城墙根下踱步,一边打量着城墙上张贴的布告,一边继续总结道:「那说到底还是截提商税居多。」
    地方州县的营商环境很差啊!
    孙继皋点了点头:「从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