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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锋的玄铁护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伸手拍了拍面前布衣汉子的肩头:这位兄台,不是有人教你们待雪停时要喊些什么吗?此时不喊,更待何时?
那汉子膝盖一软,扑通跪在雪水里:姑、姑娘人美心善...诚心感动天地...结结巴巴的语调活像在背书。
混在人群中的其他暗桩见状,也纷纷跪地高呼,“姑娘真乃天命所归。”、“姑娘真是天仙下凡”。不明就里的香客们被这阵势唬住,又见天现异象,当真以为是贵人祈福显灵,竟也跟着山呼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薛梦瑶面色铁青,死死盯着眼前女子。她精心策划的祈福仪式,竟因错了半柱香时间,让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抢了风头。
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薛梦瑶不顾薛梓鸿和天师阻拦,上前两步厉声质问。
尤简阳从容一笑:巧得很,本王正要将这位姑娘送回薛府。既然在此遇见薛大人一家,倒是省事了。他侧身让出身后女子,这位是薛家流落在外的庶女,今日特地带她来认祖归宗。
薛梓鸿闻言神色大变,目光在女子脸上来回打量。天师手中的拂尘微微颤动,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薛梦瑶的冷笑凝固在脸上:父亲和母亲膝下唯有我一个女儿,何来庶女一说?
尤简阳抚掌轻笑:薛姑娘这是高兴糊涂了。既是庶女,自然非薛夫人所出。
他转向面色骤变的薛梓鸿,本王原先途经凤命村时遇袭重伤,幸得这位薛姑娘相救。后来派人去寻,却听闻全村遭难...
他语气忽然一沉:不想竟然有幸又与姑娘重逢,听闻她是薛大人血脉,这才特意带来相认。
凤命村三字如惊雷炸响,薛梓鸿踉跄后退半步。
薛梓鸿脸色变了又变,盯着薛清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清沐抬眸,声音清晰:薛清沐。
薛梓鸿心头一震。清沐二字,是他当年亲取,取自清露沐晨光,寓意她虽为庶出,却仍得沐恩泽。
薛梦瑶见状,立刻冷声道:父亲从未纳妾,何来庶女?三殿下怕是弄错了。
尤简阳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是吗?可本王听说,薛清沐姑娘的母亲……原本就住在京城。
他话未说完,薛梓鸿猛然出声打断:不错!我确实曾与一女子育有一女!
他绝不能让尤简阳当众说出,薛清沐的生母是群芳馆的头牌这件事。当年那段荒唐往事,若被翻出来,不仅他颜面扫地,整个薛家都会沦为笑柄。
薛梦瑶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却见薛梓鸿神色复杂,既惊且愧,显然已默认了薛清沐的身份。
林淑婉面上浮起温婉笑意,轻抚薛梦瑶的肩头,柔声道:若真是老爷的血脉,能认回来,也是苍天有眼,眷顾我们薛家。
她语气慈和,仿佛真心为薛家多一位女儿而欣喜。——可心底却几乎要笑出声来。
薛梦瑶再不是唯一的薛家女了。
既然不是唯一,那所谓的凤命,自然也就不一定非她不可。
薛梦瑶一把打落林淑婉搭在她肩上的手,冷笑道:单凭一个名字就认作薛家女?未免太儿戏了!她目光锐利地扫向薛清沐,若这般容易,明日、后日岂不是要冒出无数个“薛家女“来?
薛梓鸿脸色一沉,正要怒斥——他又不风流,还不至于连自己有几个女儿都不清楚!
然而,天师却先一步开口,语气平和却隐含深意:薛姑娘所言有理。薛家血脉事关重大,确实不能仅凭名字相认。
薛清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若她不是薛家女,又何须忍受那十八年取血续命之苦?
天师微微皱眉,问道:薛姑娘身上可有胎记?或是能证明身份的信物?
薛清沐摇头,轻声道:除了母亲留给我的镯子,再无其他。她顿了顿,但那镯子是母亲私藏的,薛大人……未必认得。
天师叹息:空口无凭,确实难办。
尤简阳忽然开口:本王倒有个法子——民间素有滴血验亲之说,若血相融,则为至亲。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天师沉吟片刻,亦道:此法可行。
影锋立刻转身,去寻碗和清水,殿内一时静默。
薛梓鸿趁着这空隙,将尤简阳引至偏殿,面色凝重说道:殿下该提前知会臣一声。他压低声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尤简阳轻笑:本王原也打算私下告知,奈何天意弄人在这里偶遇薛大人。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再说这雪停得突然,薛梦瑶又咄咄逼人,才让局面失控。”
薛梓鸿叹息:是梦瑶莽撞了。
薛大人是担心名声?尤简阳了然,无妨。若验亲成功,本王会对外宣称——此女乃薛夫人二十年前为大人纳的良妾所生,因体弱养在城外庄子,故鲜为人知。他顿了顿,只是......需薛家上下统一口径。
薛梓鸿如蒙大赦,连忙拱手:老臣定让内子与梦瑶谨记此言。
即使如此薛梓鸿眉头仍未舒展,尤简阳见状,唇角微扬,语气轻缓却字字清晰:薛大人何必忧心?多一个女儿,于薛家而言并非坏事。他略一停顿,意味深长道,无论最终凤命落在谁身上——横竖都是薛大人的血脉。这荣华富贵,终究还是薛家的。
薛梓鸿闻言,面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拱手道:让三殿下见笑了。
他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殿外——薛梦瑶正冷着脸站在廊下,而薛清沐则安静立于雪光之中。两人身影被阳光拉长,交错在地,仿佛命运早已纠缠难分。
在众人的期盼下,影锋手捧青瓷碗稳步而来,碗中清水映着天光,微微晃动。
周围百姓虽被士兵隔开,却仍伸长了脖子张望。天师眼神示意弟子清场,薛家仆从也作势驱赶人群——可尤简阳负手而立,似笑非笑,众人见状,只得悻悻退下。
请。
影锋将碗置于香案,退至尤简阳身后。殿内骤然安静,只听得檐角残雪融化的滴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