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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在荒原上奔逃。
    身後月光沉沉,他在风中踏散了悼文般的飞絮。鞋尖沾着早已乾涸的丶不知是谁的血。一头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被冷汗与温热的血黏成一绺一绺,狼狈地贴在脸上。腹部伤口,不知餍足地裂嘴,吐出数点殷红,沿乱径簌簌洒溅。
    他像一条吃了人肉丶被整个城市追猎的狼犬,负伤闯过一片长草,掠过早已倒塌的竹墙与嶙峋的杂石,喉咙发出濒死般丶不敢停歇的喘息。
    再这样失血下去,他活不久了。
    几乎将他剖腹的刀伤还在渗血,权充绷带的布条早被浸透。每一次呼吸,痛楚便蔓延至四肢百骸。可他不能停!他从来不属於任何阵营,不效忠於任何旗帜。他杀人,用别人的命,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权利。仅此而已。
    刺客极其年轻,有一张能称之为俊美的脸庞,双眼常年停驻与年龄不符的丶深不见底的忧郁。他的刺客生涯,被淬炼至锋利。在短暂地放出光辉丶磨练砍劈过後,长长地延展出去,然後,应声折断。他终於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座还没有完全建好,被业火吞噬的城池。
    他这一生,没有真正完成过什麽。
    就要这样死了吗?
    在某个被遗忘的村庄里,是否有人会记得,他原本只是北部山边的一个小孩?在更久远的丶快要褪色的记忆里,他喜欢坐在高高的树岔,数满天不会坠落的星星。那时候的他,想当一名厉害的猎人,探索没人走过的山路,画出最精确的地图,试着找找看,好人住的城镇在哪里。
    乱世从来不容许任何人作梦。
    十岁那年,山贼踏平他的村庄。他被像一头牲畜一样绑走,卖进城里手段最毒辣的妓馆,成了拍卖会上鲜嫩欲滴的一件货物。在那些比他年长的男人与女人的丶高速穿梭的欲望之间,他挣扎,然後学会了牺牲。透过拙劣地挤弄身体,透过被迫钳紧的臀与细弱的哀鸣,他得以苟活。
    他学会了如何微笑,如何哭泣;学会如何在即将被撕裂前,用恰到好处丶不至於惹人生厌的方式求饶;学会如何在湿软黏腻的床褥与令人窒息的辗压之间,保住自己卑贱的小命。
    在他身上满足了兽欲的人们,才走出妓馆,便立刻投入另一场互相争斗丶彼此杀戮的势力漩涡。道德与秩序全面崩盘的社会,所有人都像脱离蓝图的疯狂造物,急切地寻求攻击丶抢夺丶欺诈的契机,用他人血肉,喂养日益膨胀的空虚。
    这是乱世,是地狱。没有人来得及去想爱情,去想亲情。人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抛弃。抛弃羞耻,抛弃道德,抛弃良知。
    ——他原是不甘就此沉沦的啊!
    伤口。一朵沉默的丶正在静静绽放的血色花朵。刺客背过身,靠着冰冷的岩石,从裤管撕下一条布,为自己重新包扎。
    鸟声凄切。视野所及之处,除了黑暗,再无一物。
    刺客忍住腹部翻江倒海的剧痛,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後颈突然传来熟悉的丶几乎是幻觉的螫痛。他下意识一摸,指腹触碰一排依约难辨的丶接近愈合但永远不会消失的复杂咬痕。
    像一道爱的枷锁,一个诅咒。
    他的初夜不是被女子买下。一位沉默的丶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入了房间。男人从不闲聊。仅仅在最情动的时候,凶狠地咬住後颈,然後在他的耳边,用宿命般的语气,重复一模一样的话。
    「这道印记消失前,我会再来。」
    男人说得信誓旦旦,店家还笑贵客像个恋恋不舍的情人;但店家不知道,踏进房间的每一次,男人干得比任何人都狠。因为刚进妓馆,他毫无胃口,身体是那麽羸弱而男人是那麽高大,站着被肏顶的时候,血液会从臀缝喷溅,腥躁与抽搐的红,细细地流过苍白而细瘦的小腿,汇集在脚踝边,这令他痛苦得不能自己。
    其他妓倌见他年幼可欺,喜欢有事没事就抓他头发,偶尔赏几个耳光,就在送茶的大厅角落,按着扯他的衣裤,他闭着眼,感觉自己是一颗被活生生剥了皮的桃子,无血色的胸腹部以及腰臀露在外面,毫无体毛,乾乾净净,消瘦得彷佛没有性别。他双眼有某种东西,悠渺但桀骜难驯的光,像焚尸的炉火,他开始怒吼,引来更多的目光,其他客人看戏似的笑了,拿钱放在桌上。
    那麽多浑沌的笑脸来去,妓倌丶夥计丶嫖客,纷沓轮流肏他的洞,他有什麽好?如此贫瘠的身体有什麽好?还是那些人只希望把乾净涂抹成污秽,令杂音重归阒静?他迹近疯癫,吼得断续抽噎。在肠道灌满精液丶下腹微胀像被饲料灌食的肉鸡之後,在另一个人拿阴茎捅他喉管後,他失神恍惚地住口,呛得泪流,接着咯咯发笑直到身体不停发颤。
    他觉得自己从那些人接触的地方更深微地开始腐烂,可他没有坏掉。他内缩但他没有坏,他匍匐但他不曾甘愿,他将自己搂入悲伤的臂弯,用纤薄未长大的手掌遮掩自己的脸,他很脏但是他还存活,他身体没有一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