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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借灾情败坏新政声誉,借毒杀动摇国本,最终目的,是要扼杀一个崭新的治理模式。
而他,既是国舅,也是孤臣。
三日后,归德堤防主体完工,河水开始缓缓归槽。百姓陆续返乡,窝棚区炊烟袅袅升起。马寻亲自巡视各村,发放种子、农具,并督促地方官登记户籍、重建赋役册籍。
临行前,他在城南高岗设坛祭奠死难者。数千灾民跪伏于地,哭声震野。朱?手持香烛,肃立一旁,眼中含泪。
“诸位父老,”马寻朗声道,“今日之祸,非天灾,实人祸!若官吏尽责,堤防年年修缮;若朝廷早察,水土得以涵养,何至于此?然死者已矣,生者当奋起。我在此立誓??十年之内,必使黄河两岸绿树成荫,良田万顷,再无今日之殇!”
话音落下,群情激愤,百姓齐呼“青天马爷”之声不绝于耳。
当夜,马寻整装待发。
朱?红着眼眶问他:“舅舅,你要走了?”
“嗯。”马寻替他整了整衣领,“我要回京救你大哥。这里的事,你替我盯着。”
“我能行吗?”朱?声音微颤。
“你能。”马寻目光坚定,“记住,治河不是为了讨好皇帝,也不是为了留名史书,而是为了让每一个普通人活得有尊严。你若能做到这一点,便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翌日凌晨,马寻仅带两名随从,轻骑简装,悄然启程返京。
一路疾驰,八日抵京。他未入府邸,直奔东宫。
太子朱标面色蜡黄,卧床不起,见他到来,勉强撑起身子:“舅舅……你终于回来了。”
马寻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脉象虚浮中带滑数,确有毒物侵蚀之征。他低声问:“最近饮食由谁经手?”
“仍是老厨陈福,二十年的老仆了,断不会有问题……”
马寻摇头:“忠仆也可能被人利用。你可知每日所用餐食,是否皆出自御膳房直送?”
朱标迟疑片刻:“有时妹妹宁妃送来点心,说是补气养胃……”
“宁妃?”马寻瞳孔一缩。
宁妃乃左丞相胡惟庸之外甥女,而胡氏近年来屡次阻挠河政司拨款,更曾在朝会上讥讽“种树岂能当饭吃”。若此事与其有关,则局势远比想象复杂。
他当即请旨面圣。
朱元璋正在武英殿批阅奏章,见马寻风尘仆仆而来,又闻太子中毒之事,勃然大怒:“谁敢如此大胆!朕待诸臣不薄,竟敢谋害储君!”
“陛下息怒。”马寻跪奏,“此事尚无确证,不宜惊动朝野。臣恳请秘密彻查膳房进出记录,并调阅宁妃近一个月所献膳食清单。另,请准许臣带太医重新检验太子吐泻之物。”
朱元璋沉吟良久,终点头:“准。此事由你全权处置,任何人不得干涉。”
当夜,马寻率太医与锦衣卫突袭东宫膳房,封存所有器具食材。经反复检测,终于在一具蒸笼夹层中发现微量砒霜残留,而该蒸笼正是用于加热宁妃所赠“人参茯苓糕”的专用器皿。
证据确凿,马寻立即上报。
朱元璋震怒,下令软禁宁妃,抄查其宫室。结果在其私库中搜出与胡惟庸往来密信数封,内容涉及“暂缓治河、压制太子、扶立新储”等字眼,虽未明言弑君,但意图昭然。
朝堂哗然。
三日后,胡惟庸被革职下狱,其党羽十余人相继落网。一场针对新政的阴谋就此瓦解。
乾清宫中,朱元璋望着窗外初升朝阳,久久不语。
马寻垂首侍立。
“寻儿,”皇帝忽然开口,声音苍老而沉重,“你说,朕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仍保不住江山清明?”
马寻抬头,轻声道:“因为制度不死,贪欲不灭。唯有建立长效机制,使人不能贪、不敢贪、不愿贪,方可长治久安。”
朱元璋缓缓点头:“你说的那个‘河政司’,今后不仅要管种树修渠,还要兼理全国水利、农垦、环保诸务。朕赐你‘钦差总督河政大臣’衔,秩比尚书,可直达天听。”
“臣……领旨。”马寻叩首,心中却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数月后,黄河上游第一片试验梯田建成,万余棵榆柳扎根黄土;沉沙池网络初步铺开,灌溉良田三千余顷;归德灾区重建完毕,百姓安居乐业。
朱?寄来一封信,写道:“舅舅,我学会了辨土质、看水流,还带着孩子们在坡地上栽了五百棵树。他们问我为何要种,我说:这是为了三十年后的夏天,让他们能在树荫下读书。”
马寻读罢,久久无言,唯见窗外春光明媚,新绿遍野。
他知道,那一场关于土地、权力与信念的漫长征程,已在风雨中悄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