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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拨得更亮了些,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光明,驱不散满室的阴霾和心头沉重的疑云。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回到竹篮前。她没有用手直接触碰,而是拿起书案上一柄用来裁纸的、边缘锋利的小银刀。屏住呼吸,用刀尖极其小心地挑开了那个较大的油纸包。
油纸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毒粉,不是暗器。
是一本书。
一本极其陈旧、封面几乎完全破损脱落的线装书!书页泛黄发脆,边缘磨损卷曲,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霉变、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其刺鼻的、铁锈般的腥气!
苏砚清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腥气……是血!是早已干涸、渗入纸张纤维深处的陈年血迹!
她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心头翻涌的寒意,用刀尖小心翼翼地翻开那脆弱不堪的封面。扉页上,用极其古拙的隶书,写着三个墨色深沉、力透纸背的大字——
**《盐铁论》!**
《盐铁论》!西汉桓宽所著,记录盐铁会议上贤良文学与御史大夫桑弘羊关于盐铁官营、均输平准等经济政策的激烈辩论!此书虽非禁书,但因涉及国家财赋根本,历来为朝廷所重视,民间流传并不广泛。尤其眼前这本,纸质古旧,墨迹沉厚,绝非近世刊印,更像是……前朝甚至更早的版本!
父亲苏文澜的书房里,就曾珍藏着一套前朝精刻的《盐铁论》!那是他的心爱之物,时常翻阅批注!苏砚清幼时,还曾趴在父亲膝头,听他讲解其中关于“本末”、“轻重”的治国大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和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她!是谁?竟将这样一本沾着陈年血迹的旧书,送到她这个“沈青砚”手上?
她颤抖着手指(这一次,她忘了用刀),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脆弱的书页。书页间夹着许多细小的纸签,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那字迹……那字迹!
苏砚清只觉得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是父亲的笔迹!虽然比记忆中更苍劲些,更凝重些,但那独特的、转折处略带方折、撇捺舒展如松枝的笔锋,她绝不会认错!是父亲苏文澜的亲笔批注!
怎么会?!父亲的书……父亲的书早在苏家被抄没时,就随着苏府的一切化为乌有了!这本沾血的《盐铁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将它送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书页上。翻到其中一页,几行批注旁边,那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血迹呈飞溅状,边缘模糊,深深浸透了泛黄的纸页,甚至将几个批注的小字都染得模糊不清。这血迹……是谁的?是父亲的?还是……其他人的?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合上书页,仿佛那上面沾着的不是血迹,而是滚烫的烙铁!
目光转向竹篮里那个较小的油纸包。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银刀再次挑开油纸。
里面是一个更小的、同样用旧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一层层打开旧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苏砚清的手猛地一抖,银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布包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玉蝉。
玉质并非顶级的羊脂白玉,而是常见的青白玉,微微泛着温润的青色光泽。雕工也非大师手笔,线条略显朴拙,蝉翼的纹路甚至有些模糊。蝉身不过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圆润,只在蝉腹处钻了一个极细小的孔,穿着一根同样褪色、磨得起毛的红绳。
这枚玉蝉……她太熟悉了!
这是她七岁生辰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不是什么名贵珍玩,只是父亲在街边小摊上随手买下,亲手给她系在脖子上的。父亲当时笑着说:“吾儿如蝉,虽居地下,终有破土高鸣之日。望你清音自远,不染尘浊。”
她一直贴身戴着,视若珍宝。直到……苏家倾覆那日!混乱中,拉扯她的衙役粗暴地扯断了红绳,玉蝉不知掉落何处。她曾以为,它早已遗失在冰冷的泥泞里,或是被某个贪婪的衙役捡去换酒了。
可如今,它竟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诡异的竹篮里!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送来!
玉蝉依旧温润,红绳依旧陈旧。可它上面,似乎也隐隐萦绕着那股挥之不去的、陈旧的血腥气!
苏砚清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冰凉的小小玉蝉捧在手心。熟悉的触感,带着穿越时空的冰冷,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父亲的音容笑貌,苏府花园里的嬉戏,乱葬岗冰冷的绝望……无数画面碎片般在眼前炸开!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出的悲鸣。
玉蝉……《盐铁论》……血迹……
沈青砚的身份……
这绝不是巧合!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一个指向她真实身份、指向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