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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故晋辅国将军参军、西阳太守、名将朱绰的长子!我弟兄二人,不曾有一日贪吃贪喝、狂嫖滥赌;三年打鱼杀家,太湖手刃八十四人,皆是郡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非我兄弟所有,不曾取之半毫;奈何鱼贱药贵,白米更贵!”
二驴放开里长,将鱼叉搭在树边,一把掀开麻布衣祍,居然露出层层铁甲甲片:
“铠甲在我二人身上,你去看看包袱里,兜鍪在包袱里。包袱里除了那顶睚眦兜鍪,还有些细软,再就是一枚雕着双螭的白玉。这玉佩不是玉佩,是一剖为二的虎符,是武将的符;这符上雕了两条没角的龙,另一枚玉符,在提不得名姓的桓家手里,那上面,却刻的是双角的两条恶蛟。”
“而我身上这甲,是用了三千六百粒指甲盖大的甲片,互为枝杈,咬错成甲——甲纹呈山形:这是汉末失传了的错扎法,当世之人,没有几个会扎这甲。”
“这甲片本是七千二百粒,甲只有一领,被我兄长破开了。我弟兄挑了一千个晚上的残灯,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方才把这七千二百粒甲片辛苦分扎为二。”
“这甲,是我父亲留下的老物件。你愚人肉眼,看不出甲胄的贵重吧?我知你看不出。我手中鱼叉,还有我兄长肩上的鱼枪,想必你也看不出贵重。”
“我这九尺的叉,原不是叉鱼的叉,而是一把镋(tǎng)。这镋,头分三杈,中杈形如枪头,两翼形如十字;马战使镋,支勾捅捞、撩翻折捕,千变万化,人间莫敌。而我兄长那五尺的鱼枪——枪头小如蛇信,枪尖八棱点钢。那也并非枪,他那是短柄的铁鋋(chán):直刺枭压、前劈后扫,争锋用险,百兵退避。”
“双螭白玉佩,栗落山文铠,芦叶点钢鋋,十字穿心镋——”
“先父已去,我家门败落,弟兄贫贱。可我二人虽贫,虽贱,却有一身的气力,斗大的胆!还有这甲,这鋋,这镋,还有胯下新得的马!”
“最值钱的是这枚白玉,最不值钱的也是这枚白玉。匹夫怀璧,我们拿了玉佩,满义兴郡城里拍遍了世家大族的门,竟无一人识得这玉,纷纷把我兄弟当作骗子赶将出来!”
二驴颤抖着咽喉,眼珠子都红了:
“我们就是想卖了家底,买上两匹好马——奈何没人识得这白玉。如今辗转有了马,路费却仍没着落;里长,你买这玉么?你必不肯为了一块石头掏空银囊,你还是买了那间土房吧。”
里长沉吟道:
“你弟兄买马又待怎的呢?”
“这个荒村留不住我哥俩,这片水洼也盛不下我哥俩。我们要持兵纵马,踏遍三江五湖、八荒四海——我们要利利索索、痛痛快快,去杀出一场大功名来!”
里长冷笑道:
“当今不是那个有几把家伙就能横行无忌的年月了。你们扯什么汤啊馋啊的,我也听不明白——可是你们身上这栗子色的甲,究竟也算不了什么稀罕物件;这几年战乱频仍,光是咱村里弄死的落单溃兵,没有三十个也有五十个了,多少人家得了些金银,把那埋汰甲胄包起来直接扔进太湖里,私藏都不待私藏的。什么山文铠、水文铠的,大驴,二驴,就凭这几样家伙,就凭那两匹来路不明的骟马,哪怕是投了官家的军,你们能闯多大的气候?”
大驴二驴默然不语,哥俩冷了半截子的心。可是不行啊,不能让几句话把脚板绊住啊,他们可是要吃到大肉的人!大驴伸手到那里长的袖中、怀中,刚摸索到半两银子,二驴又把十字铁镋怼在里长身上:
“那间房,不买也不逼你了。等天一亮,只是劳累你告诉所有人,我弟兄到底是怎样的豪杰!劳累你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什么吃喝嫖赌、剪径滥杀的凶徒恶匪!用不着害怕,我决不害巴我本乡本土的旧人家;明个后个你且等着看吧,赶你什么时候听说义兴郡里出了天崩地裂的大事,那便是我弟兄俩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