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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能硬气点儿,他也不至于这么对待你。”秦占友唉声叹气,抹起眼泪。见此情景,姚老美感慨道:“古语说,招拐子,养崽子,崽子大了打拐子。”
秦占友要去村部与更夫作伴,被秦黑牛领回家。他到老宅一通倒苦水:“自从把老白子劈回来,我真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掉了。他上学,我亲自送,风雨不误。他念不好书,考试不及格,我从来不说他。他说学不进去不念书了,我就由着他性子。我惯他吃惯他穿,对他百依百顺。无论他咋拧咋横,我都能将就;无论我多苦多累,也都能忍受。本以为给他盖房子娶媳妇,一切就变好了,可没想到好景不长,孙子稍微大一大,他俩就把我撵出来。你们夫妻俩说说,我咋整了这么个蹦种,咋闹我一身不是呢?”艾育梅说:“老秦叔,你当初就不该劈犊子。他没把你当亲爹,觉得你是个累赘。”秦占友说:“我以为,劈了他,我有儿,我有孙。我就不是绝户,我就对得起祖宗,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黄士魁说:“想开吧,贪上了就没招儿。就那货,你指不上他了……”
公冶安来老宅闲坐了半晌,终于把黄士魁等了回来。黄士魁和他闲唠,夸他豆腐做得好:“论做豆腐的手艺,咱村属安子你做得好,大豆腐水嫩滑溜,干豆腐薄柔劲道。做豆腐这活,没见你学多长时间,咋整这么溜到?”公冶安说:“那哈,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跟你家老憨叔学的,虽然学的时间不长,但我学的快。我做第一个大豆腐做得太嫩了,胎胎歪歪的拿不成个。第二次做就成功了。”黄士魁问:“做一个大豆腐,得需要多少黄豆?”公冶安说:“那哈,老式做法,泡三十五斤豆,一盘豆腐需横竖划十一刀,出一百四十四块豆腐,每块豆腐合二两半豆……”艾育梅忽然感慨起来:“细想想,其实人跟那磨道驴似的,这一生也在不停地拉磨,只不过就少了那块蒙眼布。”公冶安笑了:“那哈,大姐说的对着呢!”
闲聊一会儿,黄士魁问公冶安:“你平时不串门子,是不是有啥事儿求我?”公冶安慢吞吞地说:“那哈,拉磨没有好毛驴真耽误事儿。分队时大呱嗒匀给我的那头叫驴得有十六七岁了,它老了,拉磨费劲了……”黄士魁说:“你吭吭哧哧地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你啥意思。是不是想换一个,让我帮你看驴去?”公冶安嘻嘻一笑:“那哈,上几天我大哥在大集上真看到有卖驴的,我想去看看。那哈,大姐夫,看驴你是内行,育花说,让你跟我一块去,不然心里没底儿。”看黄士魁还在沉思,央求道,“那哈,咱是一担挑,你就别滞忸了,陪我去一趟吧。”黄士魁说:“行啊,我要不答应,你还得丁霸磨叽。‘年看驴,月看马,十天看老牛’,我看驴马还是比你有经验的。”
三道梁子农贸大集在镇东郊,是当地比较重要的交易场所,活鸡鸭、生牛马、编筐篓、炒干货,以及各样小吃,都成了换钱的商品。每逢赶大集,这里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声、说笑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日上三竿时,两个人走进农贸市场大门,黄士魁小声提醒:“人挺多,把钱拿好,别喇忽。”公冶安拍拍斜肩挎在胸前的帆布兜子:“在这儿呢,丢不了。”黄士魁一边看牛马牲口,一边对公冶安说:“马的牙齿分为臼齿、犬齿和切齿。臼齿上下颌各十二枚,犬齿上下颌各两枚。计算岁口也是有说道的,两岁之前的马匹都是小马,一岁就是半个月,两岁后的马匹才是成年马匹,马长至五岁时齐口。”说得虽然很详尽,但公冶安越听越糊涂,提醒说:“那哈,大姐夫,我主要是看驴。”
往牛马市场里边寻看,迎面走来一个罗锅老农,身上也挎了一个帆布斜肩挎包,擦肩而过时,和公冶安互相打量了一眼。公冶安小声对黄士魁说:“刚才过去那罗锅子,兜子跟我的一样,兴许也是来看牲畜的。”黄士魁打量几眼那罗锅子的背影:“那人好像是河东的。”
说着话又往里走,公冶安忽然指着最里面,喜出望外地说:“那哈,那儿有两头驴!”两人奔过去,公冶安拍拍一头大个灰驴:“那哈,大姐夫,看这个咋样?”黄士魁扒开驴唇,让他看:“这个老一些,你看牙齿,白吗?”公冶安摇摇头。“你看牙床,嫩吗?”公冶安又摇摇头。黄士魁又扒开那头小毛驴的嘴唇,又让他看:“这个不一样,你看这牙床红嫩,牙齿洁白还齐整,这是个驹子。”公冶安非常佩服地点着头。看了一阵,黄士魁询问了价钱,卖主伸出五个指头:“五百,没要谎。”黄士魁给连襟使了一个眼色:“先去垫吧一口饭,回来再看。”买主冲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相中没?价还可以再让一让……”
已经到了晌午饭口,两人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小吃部,找个靠窗子的位置坐下,公冶安取下帆布斜肩挎包时,发现窗台上已经有个和他一样的帆布挎包,就把自己的挎包挨着放下,点了一盘炒干豆腐一盘酸菜粉条,还给黄士魁打了一杯小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