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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让你家里人尝尝。拿着吧,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这点儿意思。我跟你说话对路,往后咱就当亲戚常走动就是了。”
黄士魁看着李炮一脸慈祥的笑容,觉得胸口热乎乎的,背上装野猪肉的口袋,走几步挥挥手。李炮大声说:“大侄子,记住啦,来串门儿!”黄士魁应了一声,再走几步又朝李炮挥挥手。雪地莹白,反射的阳光闪闪刺眼,黄士魁心情很好,又唱起那支没唱完的曲子来:
二月里来龙又把头抬,如今的老娘们儿时兴看牌,不论男女一块儿堆的坐,大盘腿,露绣鞋,奶孩子,敞开怀,雪白的汗衫露将出来。
这回,他唱得有板有眼的,把那“得儿啦么哟伊哟”和“哪伊哟哎”唱得非常喜兴。
晚饭后,黄士魁像是解脱了似的,在炕上伸了伸懒腰,询问村里事:“那‘四清’工作队还在吗?”艾育梅学说:“你走后一个多月人就都撤了,是连夜撤的。撤走之前,搞了一次民主选举,索良当上了大队长。还搞了成分复查,五家地富成分划成上中农,咱二小队划下来一户富农,后院姑奶家由富农划成上中农,姑奶和老秦叔乐得又哭又笑的。”黄士魁说:“这工作队还干点儿好事儿,还真不是来吃闲饭的。”
艾育梅想起一事:“一开始让那些种小片荒的人家秋后退赔,他们一走就不了了之了。还有赵赔本的‘空头上尉’问题始终没有结论,口头封他个上尉那三姓城同学叫尹绅,住在楠城,工作队吴边按照找赔本提供的地址去外调,结果那人死了快一年了。找赔本说,怪就怪自己当时去说清问题太主动了,说那上尉当的都冤出大紫泡了。我说,人证没了,那可没法澄清了,那你这‘空头上尉’是甩不掉喽!”接着就往出倒苦水,“你不在家这些日子,生产队有些社员拿咱当下眼看待,扒堆分东西到咱这儿啥都少。放秫杆有大梱小梱,给咱的都是小梱。柴禾都没有好几天了,现在烧姑姑家的呢!”
黄士魁暗骂这些小民心眼小,随口问:“我走这些日子,爹妈来看过没有?”艾育梅说:“从打你走,谁也没来过,都各顾各的呢!”黄士魁心里很不是滋味,便转移话题:“不过,我要不回去,转正指标白瞎了。”艾育梅思忖道:“可以把指标给二弟或者三弟,他俩谁愿意去就给谁,能出去一个是一个。”黄士魁听了这话,用胳膊肘支撑起身子,连连说:“对,对,这个主意好。”说完困意袭来,打个哈欠,又躺了下去。
艾育梅掌灯,把男人的破棉鞋拿在怀里,看了又看。她把油灯放在东墙横板上,上炕柜里翻半天也没翻到可用的破布,就把红布契约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用剪子比样。躺在炕头的黄士魁抬眼瞥见,忙提醒说:“别打那块布的主意,那契约金贵呢,好好放着留念想。”说完,翻个身子打起了呼噜。
艾育梅把红布契约放回柜里,勉强从自己棉袄里子边上剪下一块旧布,一针一针仔细往鞋洞上缝补起来。补完鞋,她到马窗台上寻钢笔水瓶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就吹熄了灯,搂着孩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黄士魁并没有留意棉鞋的破处补上了,穿上鞋到外屋挑起铁皮水筲,踩着积雪到村中井沿去挑水。
农村的大井都建在户外,数量分布根据户数而定。长青村有大井五口,井口呈四方形,井筒都是用木板咬合成的,井台上有双人字形木架子,架子头上镶着辘辘,辘辘身上缠绕着井绳,井绳下端拴个柳罐斗。因为摇的久了,一摇辘辘把,飘轻。一早一晚,挑水的人多了,都自觉排号,都是熟头巴脑老邻旧居,遇急事的就先来,遇长辈的往前排。等待的时候,便又唠一些家长里短,井沿儿就成了各种新闻的集散地。谁家相亲,谁家下羔,随着扁担水筲往来穿梭,一袋烟工夫就传到各家各户。
嘎嘎冷的天气,滴水成冰,井沿儿伏冰特别滑,井壁上挂冰特别厚,赵赔本就用尖尖头洋镐和长把冰镩拾掇拾掇。
黄士魁颤颤悠悠地挑了两趟,还没装满那口大缸。当他去挑第三趟的时候,挑水的人多起来,黄士魁就放下水筲拄着扁担,耐心地等着。这时养父来了,黄士魁主动搭话,养父问多暂回来的,黄士魁说昨天,养父问粮库活累不累,黄士魁说累是累,但习惯了,这次回来不打算再去了,养父问为啥,黄士魁说家里没人照顾,育梅自己带着孩子挺难的。
排在前面的公冶平说:“老黄叔,你先来。”说着把老憨的水筲摆在了井口木头围栏前。老憨笑道:“你看你们都排队,我夹楔儿多不好。”公冶平说:“那有啥呢,您是长辈,理应让您先来。谁给谁先打一挑水,都是举手之劳。”黄士魁主动去帮着摇辘辘把,辘辘转动的时候发出吱呦呦的声音,好似一支古老的乐曲。秦占友说:“看,魁子多懂事!”公冶平说:“有儿子就是借力!”
老憨忽然盯住了黄士魁的棉鞋,表情在急剧变化,由疑惑、生气转为愤怒了。他突然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