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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文呆坐了许久,忽然下地,到外屋拿起水瓢,到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了,把水瓢扔进水缸里,出了房门。白家喜追出来,喊问一句:“你要干啥去?”公冶文说:“我热,在外面凉快凉快。”
寒夜寂寂,天气嘎嘎冷,公冶文快步走出了院门,走着走着把棉衣扣子解开,迎着风向村南走。到了罗锅桥上,索性把衣服都脱了,只穿条裤衩出了村口。一开始还能抱一条大道走,可走着走着就败了道,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游荡,绕绕岔岔地竟然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起风了,雪尘飞扬起来,雪野变得一片混茫,他的短裤被风鼓向一侧。他转悠了半天,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抹斜地,坐在了吊死鬼索老歪坟前雪地上,不知喃喃着什么,把手伸向坟头荒草,做出烤火的姿势,烤着烤着就倒在了雪地上。
白家喜等了半天也不见丈夫回来,见挂钟时针指向了12点,忽然慌了手脚,跑东屋叫醒公婆:“小文出去半天了,还没回来……”
公冶安上秦家敲窗户,说小文出事了,秦黑牛忽地坐起,酒意全无,只觉得脊背发凉,叫醒李琴,慌忙穿衣下地。公冶安领着大舅哥大舅嫂脚步急急地回到家,公冶家的亲人们已经分头去找了,小文的连襟张老赖等人也加入到寻找的队伍里。秦黑牛问:“小文喝完酒回来,到底发生了啥事儿?”白家喜说:“他回来跟大驴吵吵,还动刀子要杀人,结果让大驴夺了刀子,给他好几个嘴巴,把小文气疯了,说不活了,待了一会儿说热,就出去了。”秦黑牛问:“你容留人家老爷们,自己男人能受了这个气?等着吧,如果小文有好歹,就让公安介入调查。”黄士魁和艾育梅来了,小文的岳父白耗子和岳母赵黑丫也来了,正在询问小文出事的具体情形,索百灵来向大家报告消息说:“在罗锅桥上发现了小文的衣服,估计是往南跑了。”
人们都在西屋焦急地等待着,艾育花站立不安,不时地向窗外望望漆黑的夜,叨咕道:“这么冷,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可体登了呀?”见没人应声,公冶安吭哧一声:“那哈,急也没用,赶哪算哪。那哈,这大冷天,他是够呛了。”他这么一说,屋里似乎笼罩了一层不祥的气氛,甚至能感到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
又过了好长时间,众人一阵嘈杂忙碌,把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公冶文抬回来,放西屋炕上用被子捂上。公冶平说他倒下的地方,正是索老歪的坟地。秦黑牛摸摸他身子,冰凉冰凉的;试试他鼻息,一点儿气儿都没了;用手扒了扒他眼皮,发现瞳孔已经散大,人已经没了意识。张老赖问:“我连桥他还有救吗?”秦黑牛摇摇头说:“已经死透成了。”白家喜一听这话,扑上来哭道:“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赵黑丫颠着脚,和白家欢一起刚把她拽开,艾育花也扶着门框晕倒了,艾育梅把妹妹叫醒,让人扶到了东屋。公冶凹长叹一声说:“连死的勇气都有,怎么不抓个垫背的呢!这辈子让你活的,咋这么窝囊呢!”秦黑牛愤愤地说道:“小文呀小文,你生的伟大,死的憋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