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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生命打交道的人。生命问题可不是儿戏呀,你们想想,卖粮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吗?没粮吃是会死人的!有的人连生命到了尽头的滋味都不知道,那活着又有什么滋味呢?我看你们中有的人在卖粮的过程中,把良心给卖了,整个人钻进钱眼里去了。你们说,一个人活到这份上,就没有人的滋味了,是吧?”
会场静极了,和先前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林大锤接过翟斌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这时他发现那天追着采访自己的三名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底下,还刷刷地记着自己刚才讲的话。喝完水,他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现在粮食特别紧缺,我这个县委书记奉命来到龙脉,是专门来稳定粮食市场、组织粮食生产、征购调拨粮食、缓解军队和人民吃粮困难的,就因为龙脉在全省的粮食生产和供应上有着特殊的地位。我们***完全不同于国民党、小日本,以及以各种面目出现在粮食市场专搞投机倒把的粮商。他们不管人民死活,只以赚钱为目的,为了抬价,不惜花大本钱囤积居奇,人为加剧粮食市场紧张。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的,征粮也是为了前线的子弟兵能吃饱了肚子打反动派,让那些开荒移民不挨饿,好多打粮”
话音没落,就见陈玉兴抢过话头说道:“什么饥饿的体会?你绕来绕去说了半天,***不还是要共粮吗?”
林大锤一甩脸子,厉声说:“住嘴!陈掌柜,你这话怎么和帝国主义的政客们污蔑我们的’共产、共妻’一样,充满了臊味儿。说客气点儿,请你们来座谈是为了让你们学会老老实实做生意,规规矩矩做人!谁要是想借这个机会造谣生事,污蔑***,我们决不答应。难怪你刚才谈的只贴边儿,根本不入门儿,不但辜负了这么多掌柜的对你的期望,也和我们这次会议的宗旨格格不入。”
陈玉兴掂出了林大锤这一番话的分量,但还不甘心,便硬着头皮说:“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吧!”
“怎么回事?就是--”林大锤指了指会标,然后说,“对这个问题没有正确感受,你们也不明白怎么做生意。”回头对阎永清说:“阎副县长,你一会儿和公安局,还有粮食局打个招呼,先把这113个粮店都贴上封条,谁也不准营业。有违抗的抓起来,直到你们把这个问题弄明白为止,就是这么回事。”说完林大锤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翟斌追上来问道:“林书记,这些人怎么办?”
林大锤转回身来,一板一眼地说:“从现在开始,这个会议室,一个人不准进,一个人也不准出,对外就说会议正在进行中。要有人进出,唯你是问!”
“那这些掌柜的吃饭怎么解决呢?”翟斌继续问。
林大锤有些火了:“你脑子进水了?解决个屁!吃饱了肚子还能说出什么饥饿的体会。想好了,就告诉我,我随时回来!想不好,就饿着,直到饿出体会才可。”说完扬长而去。
林大锤走后,再看这些粮店主先前那股劲头可全没了,一个个反倒都抱怨陈玉兴来:
“都是你,说什么’共粮’,你这么一说,才把林书记给惹恼了。”
“林书记刚来的时候客客气气的,也不像要收拾人的架势,要不是你,怎么会对大家下这狠茬子。”
“你们可别诬赖人,要不是你们大家伙推着顶着我,我也不会做那出头的椽子。现在都他妈的装好人,什么玩意儿!”陈玉兴不服气地反击。
真正看明白这一出好戏的人只有阎永清。林书记在刚才的招式里,真真假假、软软硬硬,都是为了让那些平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又自以为得计的粮商,不知不觉地走进他设下的套子,自觉麻溜地配合政府征粮,却又不明说,让他们自个儿琢磨去。这一招比起左县长的“粮食纠察队”不知高明多少,既不违反政策,又不露声色地在暗中和这些粮商进行着较量,还不失时机地进行着政治宣传和思想教育。
艾小凤凭着勤奋肯干,又有一手绝活,没几天就当上了晒粮班的班长。她依旧和邹大姐住在一起做伴儿,一来是邹大姐人好,热心肠,生活上对艾小凤挺照顾的;二来,她在机关食堂上班,人头熟,也好帮自己打探林大锤的消息。此刻,邹大姐正急匆匆地来找艾小凤,见她正在扬场,一把把她拽到僻静处,喜形于色地说:“刘班长,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林书记他们在地塞粮库打了个大胜仗,从里面弄出来老鼻子粮食了。这回你找他好找了,现在,他正在县政府大礼堂给那帮粮老板开会呢。快去吧!反正新粮还没进场,晒场上也不忙,别忘了跟陆主任请个假。”
艾小凤为难地说:“邹大姐,他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着没法开口呀?关键是光我自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呀!你说是不是?”
邹大姐为难地摊了摊手,“那你想怎么办?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自己要不说,别人怎么能替你说清楚呢?”她见艾小凤还是下不了决心,就说:“干脆点儿,我看你也别左右为难了,整天苦着自己。叫我说,立马找他去,实话实说,信就信,不信就拉倒。嘁哩喀喳来个了断,这样总比你藏着掖着强。”
邹大姐的话句句在理,艾小凤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难道真的要回长春去拽着刘长河一块儿来找林大锤说清楚吗?回了长春,那刘老婆还能再让自己出来吗?思前想后,她觉得除了邹大姐的主意,也想不出别的主意,反正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只要把实话对林大锤说了,自己就从此也就解脱了。至于林大锤爱怎么想,只好随他去了。
主意打定,艾小凤向陆主任请了会儿假,跟着邹大姐急忙向县政府会议室跑去。可是到了会议室门口,她傻眼了,两列持枪警察,站在两边。她不敢往前,只是向里面张望,也看不清昏暗的光线下的一张张脸。倒是里面的翟斌看见外面有一个女子在不停地向里张望着,就走了出去。
“同志,你找谁?”
“我要找我不找谁。”
见她吞吞吐吐,翟斌正告她:“不找谁,别上这儿来!里面正开会呢,快走吧!”
艾小凤还是不肯挪步,憋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找林大锤。”
翟斌一愣,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更奇怪的是她居然称呼林书记叫“林大锤”。于是关切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翟斌的单刀直入让艾小凤慌了手脚,急忙否定道:“不,我不是什么人。”话一出口,她马上发现了自己的语病,急忙改口说:“随便问问,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艾小凤知道在没见到林大锤之前,千万不能给大锤和自己添麻烦,只有先见着了大锤,才能瞅准了机会,说清这档子麻烦事儿。
见艾小凤矢口否认,翟斌也就不再细问,见艾小凤还是不想走,就说:“林书记忙得脚打后脑勺,刚才是在这儿,这会儿已经下乡去了。”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白天不好找,晚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也许能回来,他就住在县政府招待所,来早了兴许还没回来呢。”
“噢,噢,知道了。”艾小凤答应着走开了。艾小凤走后,翟斌才想起是在县粮库招工时见过她,好像姓刘,再要找时,艾小凤早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