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书院(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一卷第69章京中暗潮生(第1/2页)
裴忌离开御书房时,初冬的寒风已卷着碎雪粒子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马蹄踏过朱漆宫门外的石桥,远处鼓楼的更声刚过巳时,京城里却没了往日的热闹。临街的商铺虽开着门,伙计们却都缩在柜台后搓着手,眼神里藏着几分不安。
北疆劫粮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如今已然飘进了寻常百姓家。裴忌坐在马背上,目光扫过街角三三两两私语的百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指腹触到皮革上的纹路,竟比御案上的舆图还要硌手。
吏部衙署的朱漆大门就在眼前,裴忌翻身下马后,快步向后院走去。迈过门槛,就觉一股凉意裹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吏部的值房远没有御书房暖和,暖炉里的银霜炭只烧了小半炉,案上堆着的考功簿还泛着冷意。
“大人。”清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裴忌走到案前坐下,指尖在冰凉的紫檀木案沿轻轻摩挲,目光落在案角那盏未凉的茶上。
“圣旨已拟了大半,户部那边也传了话,午后便会调粮启程。”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沉郁,“你探到的消息,说吧。”
清风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纸上用炭笔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潦草却清晰:“沈大人刚刚偷摸出了府,没走正门,坐的是家仆的青布小轿,从英国公府的侧门进了府,至今未出。随行的还有他的贴身幕僚,带了个紫檀木匣子,瞧着分量不轻。”
裴忌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用力,纸角被攥得发皱。沈大人此时去找英国公商议,无非就是沈家不满这件事情落到了萧景睿的头上,向着急商量个对策出来。
“皇后那边呢?”裴忌放下纸条,目光落在屏风上绣着的寒梅图上,梅枝遒劲,却透着几分孤冷,像极了极北的风雪。
清风垂眸,声音压得更低:“长秋宫今日格外安静,除了辰时派内侍去御膳房传了次点心,再没外人进出。安姑姑一早去了趟内务府,领了些新制的暖炉炭,没提北疆的事,也没见与其他宫苑传消息。”
裴忌沉默了。皇后一向是宫里最沉不住气的,如今北疆出了这么大的事,萧景睿被推出来当人选,她竟半点动静没有。
是真的不担心,还是在暗中筹谋?他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节奏与御书房里陛下敲击御案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疲惫,多了几分难辨的深沉。
“萧景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许久,裴忌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尾音裹在暖炉的热气里,若不仔细听,几乎要被炭火烧裂的噼啪声盖过。
清风抬眸,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大殿下那边早已妥当。上月末便让暗卫传了信,说极北的骑兵已整训完毕,粮草也备了三个月的量,只等京城的动静。方才暗卫又来报,说殿下昨夜已命人将营帐、兵器都装车了,只要圣旨一到,即刻便能启程,绝不会耽误正事。”
“正事”二字入耳,裴忌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随即他缓缓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考功簿,封面上“北疆”二字被朱砂圈了出来,刺眼得很。
“知道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再去盯着沈大人和英国公府,他们若是有动作,立刻来报。”
“是。”清风躬身退下,棉帘掀起又落下,值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暖炉里炭火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卷第69章京中暗潮生(第2/2页)
裴忌端着茶盏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鬓边的发丝微动。
京城的水,果然要更混了。沈大人与英国公府勾结,皇后在后宫按兵不动,而萧景睿……很快就要带着极北的风雪,回到这座他阔别十年的京城了。
御书房的旨意还在暖炉余温里未凉,长秋宫的安神香已在鎏金兽首炉里燃得幽微。
皇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眉头拧得紧紧的,指节捏着锦帕泛白,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方才听到内侍说老宰相举荐了萧景睿,她这头疼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娘娘,闻闻这位安神香吧。”安姑姑端着描金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着盏青瓷香炉,正缓缓飘着白烟。
皇后皱着眉头问道:“你说,萧景睿若是真去了北疆,要是立了军功,陛下会不会让他回朝?”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目光落在榻前的暖炉上,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得她眼底的担忧忽深忽浅。
安姑姑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给暖炉扇了扇风,炭火噼啪声更响了些:“娘娘这是忧思太过了。您想啊,这宫里向来是母凭子贵,可也有子凭母贵的道理。二殿下的生母是您,您是正宫皇后。可大殿下呢?他生母不过是个奴婢,当年生下他没多久就没了,连个封号都没捞着。就算大殿下真得了军功,那又如何?身份摆在这呢。”
皇后的眉头松了些,却还是没放下心:“可万一……陛下念着他驻守极北十年,再加上平乱有功,心软了呢?”
“怎么会呢?依奴婢看,大殿下回来倒不一定是件坏事。”安姑姑放下团扇,凑到皇后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您想啊,大爷去年冬天就咳得厉害,林家又就子谦少爷这么一颗独苗,如今还在西北跟着大爷练兵,亲事都误了。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守在西北吧?等将来咱们二殿下继位,到时候收拢了大殿下,派他去镇守镇北,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像颗定心丸,皇后的眼神亮了些,她捏着锦帕的手缓缓松开,靠在软榻上长长舒了口气。
可没过片刻,她又坐直了身子,眼底重新蒙上一层忧色:“只是……那个女人的死,毕竟跟咱们有关。当年若不是咱们......她也不会去得那么快。万一萧景睿查出来……”
“娘娘说什么呢?”安姑姑立刻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那个女人明明是生产时大出血,产后虚空了身子,药石罔效才去的,宫里的人都知道,连陛下都亲口说了‘天命难违’,这跟咱们有半点关系吗?再说,当年经手的人早就死无对证了,谁还能翻出旧账来?”
炭火的热气裹着安神香的气息,一点点漫进鼻腔,皇后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几分寒意。
“罢了。”她闭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藏着几分算计,“就让萧景睿和沈家去斗吧,咱们啊,就继续坐山观虎斗,看谁能笑到最后。”
安姑姑笑着点头,拿起团扇又给暖炉扇了扇,鎏金兽首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像极了京城里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轻轻一拂,便落了满炉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