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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之神。
赛特神,战争与混乱之神。
他方才特地咬重了语气来提及……甘甜的葡萄酒在口中也留下了苦苦的余味。
真是就如日出日落的规律一样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有点恍惚地执着酒杯想着。
这就是循环吧,是凯布利、亚顿和阿图姆的交替,是已经走到结束的哈特谢普苏特,和刚刚开始而无法对眼前的危险释然的图特摩斯之间的更迭。
伤重难愈、心衰力竭的年长女君,与刚刚在沙场崭露头角、如初升朝阳般年富力强的新君,在二者之间该选择哪一人追随,对于强者为尊的朝臣们而言,也是一目了然的议题。
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话说回来,”她笑着看向这集了侄子、继子与女婿身份于一体的年轻法老,“如今各处边境,还是否太平?”
“正要禀报姑母,”他露出忧虑的神情,“努比亚正在蠢蠢欲动。但,大军正驻扎在迦南,一时无法赶到。”
“——那么,这个麻烦,就交给余来处理吧。”她只是淡淡地回答。
这次轮到图特摩斯不知道如何接口——为何?他几乎要开口询问,还好止住了这种冲动。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的陷阱,他也并未给出只此一项的选择。
……他的原意,不过是将早已接手了大军的现状如实相告,使姑母甘于从此软禁离宫不问世事而已。至于卢克索神庙中的另一人,他早有耳闻,除却小小的威胁意味,他也并没有打算真正用于胁迫姑母。
“如此,余就将亲卫队交给姑母了,”最后还是冷硬下来了心肠,他像是逼迫着自己说出来这番话,“劳烦姑母能够抵挡数日——三日就好。”
“好,”哈特谢普苏特没有看他,只是从几案上又拿了把流转着淡淡幽香的羽扇,掩住面容、只露出了一双眸子,幽邃地将他盯住了。
“三日,”扇子后面传来有些闷闷的语气,“记住你的承诺,余也最多只能拒敌三日而已。”
◇◇
无法动弹、无法劝阻。
雅各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属于早已死去的记忆和过往中的哈特谢普苏特,毫不犹豫地走向末路的。
他早该知道、早该了解,她从来是如此性格的人。
霸道、专横、驷马难追的倔强,他恨恨地想着,因他太能理解这为自己已经谱就了最后一舞,不愿再让旁人干涉这告别演出的心情。
所以,只能双目圆睁着、绝望地看到其后所有,无论愿意与否——
——他并没有抹大拉那样的,“拒绝洞见”/“关闭视觉”的能力。
故事的末尾,冷酷地向他宣告着冥神的裁决。
◇◇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与努比亚人打交道时,哈特谢普苏特唯一的道德标准。
努比亚与埃及向来是有怨无恩,哪怕是图特摩斯的那些对她态度冷淡的亲卫们都无法否认这一点。而对于早已挥师此地多次的哈特谢普苏特而言,更是除了全歼敌军以外没有其他的意愿。
图特摩斯没有哄骗她,她对此总算松了口气。向来消息灵通的努比亚人们如同嗅到了鲜血气味的食腐动物般,在听闻了底比斯御座动荡时,就直扑赛维纳而来。
强打起精神布置了阵地,她无视了亲卫们警惕而不善的目光,只是在帐中补眠。
说好撑到第三日,她就绝对不会在前两日里白费力气。
……然后在第三日,便是意料之中的敌袭。
幽幽的两丛焰火照亮了这座不大的边境城市,努比亚人的战吼声令人心烦意乱,伴随着不出所料的战力悬殊、以及几乎刻意地袖手旁观着的亲卫队。
如此精准的天时未、地利弊、人和乏,大概也全在小家伙所掌握的军情之中。不如说是他一手促成。
——她仍然下意识地称图特摩斯为小家伙。不管如何,那是将要继任的她的后来者,这绝不会变,也本是她所亲手选择。
小家伙就是授意了她来送死的,不是么?至少那意味着她的教导卓有成效。
就像她也是这般洞见了小家伙的用意,含笑接受了一样。那是她需要传授给还不成熟的小家伙的最后一课。
悠然观望着逐渐扑来的火焰,她敛目垂首,对呼啸而来的命运表达着无声的顺从。
——她并非毫无机会将这盘塞尼特翻转,而是主动将清空了的棋盘交托给了小家伙,因她知晓那是于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维持运转的埃及而言,已然最佳的选择。
所以,她从未、也不会全盘皆输。
“百余年前的先祖,估计就是这样把喜克索斯人赶出去的吧。”
等到终于结束时,望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哈特谢普苏特疲倦地摘下头盔,随手扔到一旁,大口呼吸着头盔外的空气,喃喃自语。
她懒得再去检视被牢牢缠裹住的伤口,不用看也知道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