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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愚蠢之极!」
席间已有老成持重者冷笑出声,摇头无语。
把最见不得光的事,竟写在了最曝光的地方——府试考卷上!
那就怪不得,薛太守要收拾他了。
「好大的胆子!」
不知是谁先拍案而起,「诽议国策,按律当斩!」
「薛大人只是罚他禁考?
周院君竟未严惩?
二位大人未将其下狱问罪.当真是宅心仁厚,给了漕运使赵淮大人一个天大的面子!」
漕运使赵淮的脸色骤然一沉,仿佛被人泼了一脸的浓墨,尽是污泽。
他死死盯着江行舟——真是好一张利口!
三言两语间,竟将满堂世家主丶举人丶名宿们的心思逆转,
从「五品漕运使向秀才案首折腰致歉」,
生生扭成了「赵子禄该当何罪?」
此刻,满座高谈阔论,竟无一人再为那被禁考的赵子禄道半句不平!
漕运使赵淮正欲辩解几句,
此时,
沈织云忽地轻笑一声,插言道:
「说起赵子禄兄,我亦有一事告知众位前辈丶同窗知晓!」
他眼尾扫过满座衣冠,
「太湖妖灾那日,周院君亲率府院千馀学子驰援无锡。」
「我和十馀同窗,前往赵府邀他同往——」
说到此处,他话音陡然转冷,
「他却道要『闭门苦读,备考府试'!」
「好一个大灾面前,闭门苦读!我当时一怒之下,当场撕裂袖角与他割袍断交!」
满座众家主丶举子们,顿时瞳孔骤缩。
割袍断义!
那是怒到极致,从此犹如陌路丶仇寇,方有此等行为。
「如今赵子禄在府试考卷上讥讽科举,被禁考,我也是痛心无比。」
沈织云垂眸抿茶,叹气,抬眸环视满座,眼底似有寒星闪烁,「数年前,赵兄昔日与我论道,曾说『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
可太湖妖灾那日,他竟以'闭门备考'为由,拒赴国难。
更可笑的是,
这般『苦心向学'之人,却又在府试考卷上,公然讥讽科举国策!
赵子禄兄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心胸狭隘?.我心中十分不解!」
沈织云这一神补刀,
让鹿鸣阁众家主丶举人们的脸色再变。
「大灾当前,周院君率众学子奔赴太湖诛妖,他竟然推脱不去?」
「这等自私自利丶狂悖之徒,只罚他禁考!看来罚的太轻了!」
「记得前几年,江南道扬州府有个秀才,在文章中抨击科举,妄议『寒门不堪其用』,当场便被剥去功名,流放岭南道充边军!」
一位致仕老臣拍案而起,「若是老夫,恐怕当场判他一个刑狱之罪!」
席间,宾客们沸反盈天,无不痛骂。
若仅江行舟一人之言,尚可推说他是寒门士子,和赵府赵子禄有旧怨,因私怨构陷。
可沈织云这暨阳童生案首,府试甲等第二,同样是世家出生子弟,素来和赵府赵子禄有交情,竟也当众割袍断义!
可见,赵子禄品行之低劣,在府院同窗之间已经到了臭名昭着,人神共愤的地步。
再无半分可疑之处!
「赵大人,」
薛崇虎指尖轻叩案几,声音不疾不徐,「今日鹿鸣宴,是贺江州才俊的喜事。」
他眼风淡淡一扫:「令孙的事.回府自行管教。」
「是~是!薛大人所言正是,下官.下官明白!!」
漕运使赵淮眸中闪过光芒,不敢多言,连忙灰溜溜的退下。
他脸色灰败,悔的肠子都青了。
江行舟伶牙俐齿,字字如刀也就罢了。
却没想到,暨阳沈府世家的沈织云竟然也主动跳了出来,捅出赵子禄的一个大黑料。
赵府虽有钱,财大气粗,还有亲姻在朝堂三省六部。
但是真惹恼了这位执掌江州一府军政大权的薛国公薛太守,肯定是吃不完兜着走。
他也不敢与江行舟纠缠。
暮色四合时,醉仙楼的金漆匾额终于映上了最后一缕残阳。
醉仙楼的鹿鸣宴,终于散场。
锦缎靴履踩过满地零落的花笺——那都是席间飞洒的即兴诗作。
各世家家主丶举人们酒醉酣畅,搭着仆从肩头,乘坐马车丶坐骑,纷纷散去。
新科秀才们三三两两步出醉仙楼的朱门,青衫袖口还沾着未乾的墨痕与酒渍。
长街如河,霓虹似浪。
江行舟一袭青衫当先,衣袂翻飞,手持酒壶,腰间文玉佩清响不绝。
韩玉圭执扇指点灯影,顾知勉负手吟哦新句,身后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