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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你还有什么可辩?”
章邯双膝跪地,额头触地,声音却坚定如铁:“陛下,臣一心为国,从未有过二心!若有人借臣之名行事,那是奸人所为!但臣不敢推卸责任,愿交出兵符,请陛下另择贤能镇守关中!”
阳玉心中一凛。他知道,章邯这一招叫“以退为进”。若皇帝准其所请,反倒显得朝廷疑功臣;若不准,则等于默认他清白,反而洗脱嫌疑。
果然,始皇沉吟良久,叹道:“章邯,你劳苦功高,朕岂能因一纸残文便夺你兵权?此事暂且搁置,交由廷尉详查。但在真相未明之前,你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
“臣遵旨。”章邯叩首,退至班列,神情平静,仿佛从未发生争执。
阳玉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退朝之后,阳玉召扶苏、张苍密议于偏殿。
“章邯太沉得住气了。”扶苏忧心忡忡,“他明知自己陷入圈套,竟还能全身而退。”
“因为他本就准备好了退路。”阳玉冷冷道,“他根本不在乎那一纸账册真假,他在等的是人心动摇。今日朝堂之上,已有数位大臣对他表示同情,说他是被构陷。再过几日,流言四起,人们只会记得‘丞相诬陷功臣’,而忘了是谁烧了赋税册。”
张苍颤声道:“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阳玉闭目片刻,忽然睁开:“传令李由,按原计划行事。”
张苍惊问:“可是……万一打草惊蛇?”
“已经晚了。”阳玉站起身,望向窗外,“章邯不会坐以待毙。他今日虽退兵,但必有后手。我必须抢在他之前,揭开他的真正目的。”
三日后,河西急报送至:李由已率轻骑突袭陇西某私设粮仓,查获囤积粟米二十万石,仓中簿册明确记载“转运咸阳,供章邯将军军需”,且盖有关中都尉印信。
与此同时,北地郡守密报:近来有多批兵器未经报备流入民间,经查,源头指向章邯部将私自贩卖军械。
阳玉将两份情报并列于案,对扶苏道:“你看,他不是要夺财权,而是要养私兵。烧账册,是为了掩盖资金流向;请辞兵权,是为了避嫌蓄力。他真正的目标,是在皇帝驾崩前后,掌控整个关中,成为第二个穰侯!”
扶苏脸色发白:“那我们……必须立刻禀报父皇!”
“不可。”阳玉摇头,“皇帝年迈多疑,若此时告发章邯,他会以为我们在争权夺利。一旦他因此疏远我,章邯便可乘虚而入。我们要等??等他自己露出獠牙。”
“还要等?”扶苏难以置信。
“是。”阳玉目光如炬,“等他动手。”
五日后,宫廷夜宴。
始皇设宴于甘泉宫,召宗室、重臣共饮。席间歌舞升平,看似祥和。阳玉留意观察,发现章邯饮酒甚少,眼神始终游移于宫门之外。
果然,酒过三巡,忽有侍卫慌张来报:“陛下!宫外有乱军逼近,打着‘清君侧’旗号,声称要诛杀奸相阳玉!”
殿中大乱。
始皇怒拍案几:“谁敢造反!”
章邯立即起身,单膝跪地:“陛下勿忧!臣虽被疑,但忠心未改!愿率亲兵出宫平乱,护驾周全!”
阳玉却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将军且慢。如今宫外形势未明,贸然出兵,恐中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不如紧闭宫门,待禁军集结,再行应对。”
章邯目光一闪:“公子不信我?”
“非不信,乃不得不慎。”阳玉淡淡道,“毕竟,那些乱军打出的口号,可是冲着我来的。若将军此刻带兵离宫,回头却发现叛军竟是你的旧部,那该当如何解释?”
章邯脸色骤变。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整齐脚步声。一队甲士列阵而入,为首之人正是李由!
“臣李由奉命护驾!”李由大声禀报,“宫外所谓‘乱军’,实为章邯部将假扮,意图趁夜闯宫,挟持陛下!现已尽数擒获,缴获伪诏一道,上面赫然写着‘奉章邯令,废扶苏,立公子高’!”
满殿死寂。
始皇颤抖着接过伪诏,看清内容后,双眼赤红,怒吼一声:“来人!将章邯拿下!”
武士蜂拥而上,章邯拔剑反抗,却被李由一箭射中肩胛,当场跪倒。
“章邯!”阳玉俯视着他,“你可知罪?”
章邯仰天大笑:“我有何罪?我只是想保住秦国不亡于庸主之手!蒙恬受赏,你专权朝政,扶苏软弱,天下将乱!我若不挺身而出,秦社稷危矣!”
“所以你就烧账册、养私兵、伪造圣旨、图谋政变?”阳玉冷声道,“你说你要救秦,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加速它的灭亡!”
章邯嘶吼:“你不配谈治国!你只会躲在书房里算账!真正的危机在外敌环伺、豪强割据!而你们还在争权夺利!”
阳玉沉默片刻,终是叹息:“或许你说得对。但我选择的方式,是守住法度,而不是踏着鲜血登上高位。”
次日清晨,章邯被押赴市曹斩首,三族流放。消息传出,关中震动。许多将领惶恐不安,生怕牵连。
然而阳玉并未株连他人。他亲自起草诏令,宣布:“章邯一人谋逆,余者不问。凡曾受其节制者,只要忠诚朝廷,一律赦免,并加俸一月。”
同时,他启用陈平为内史,主持重建赋税体系;命张苍修订律令,增设“伪造官印、冒领军资”两项重罪;又奏请始皇派遣监察御史巡视各郡,杜绝虚报灾情、贪墨赋税之弊。
一个月后,新的赋税账册完成。阳玉站在内史府门前,看着阳光洒在崭新的木架上,那些整齐排列的竹简仿佛一片森林。
扶苏走来,轻声道:“你觉得……他会瞑目吗?”
阳玉望着北方边疆的方向,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权力仍在,这样的故事就不会结束。章邯死了,可下一个‘章邯’,已经在路上了。”
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檐下铜铃再度轻响,仿佛在回应某种永恒的轮回。
阳玉转身走入府中,背影沉稳如山。他知道,自己的悠闲生活早已结束。但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那个只懂算账的公子,而是必须握紧权柄、在风暴中心行走的丞相。
而秦的命运,正系于他指尖翻动的每一卷竹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