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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收拾了，当心扎手。”柳灵荷一把拦住正要清理地面的陈妈，那些玻璃碎片锋利得很，稍不留神就能划破手。她顺势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蒋妈左右看了看，这才凑近柳灵荷耳边，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还不是刘婶子又偷偷给孩子绑腿。小秦刚好回来撞见了。”
这事在刘婶子家已经闹过好几回。刘婶子认定孩子小时候不绑腿，长大了腿就会不直。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在她看来比什么医生的话都管用。
可两个孩子跟商量好似的，只要刘婶子一动手，立马就嚎啕大哭。那哭声震天动地的，听得人心都碎了。
秦俊杰早就说过，孩子就该自然发育，他当年也没绑过腿，不照样长得笔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老一套。
“这不是那么说的，该尽的心还是要尽。”刘婶子每次都小声嘀咕，“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这是我儿子！”秦俊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子都跳了起来，“你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别往我家里带！现在是新社会了，要讲科学！”
“这是谁家？”刘婶子一时口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慌忙用手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秦俊杰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好，既然是你家，那我们走！”秦俊杰转身就要拉月容。他的动作很大，差点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刘婶子慌了，连忙上前去拉秦俊杰的胳膊，“我这把老骨头，就这两个孙子是我的命根子。”
秦俊杰一甩手，力道之大，直接把刘婶子甩了个趔趄。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重重地撞在桌角上。桌上的奶瓶晃了几下，直接掉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奶粉洒了一地。两个孩子被这动静吓得哇哇大哭，那哭声比平时更加响亮。
刘婶子看着这一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容坐在炕上抹眼泪，时不时偷瞄秦俊杰的脸色。她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
“别哭了，当心又头疼。”秦俊杰语气软了下来，走到月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自从那场大病之后，月容的身子就没完全好利索。原本能扛能打的汉子性格，现在成了个小媳妇儿，动不动就病恹恹的。秦俊杰买了不少补品，可效果并不明显，只是把人补胖了，身子骨还是弱。
柳灵荷看了眼屋内的气氛，给蒋妈使了个眼色。有些话还是让小两口自己说清楚比较好。她知道，这种时候外人插嘴只会越帮越忙。
两个孩子这会儿正安静地吃奶，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惊吓。蒋妈跟着柳灵荷出了屋，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这姑爷已经很不错了，是刘婶子太固执。”蒋妈走到院子里，这才小声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些老规矩。”
柳灵荷瞪了她一眼，这话虽然在理，但不该由她来说。蒋妈这个身份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在挑拨。万一她存了别的心思，在里面挑拨是非就不好了。
蒋陈妈见柳灵荷不接话，识趣地闭了嘴，转身去了厨房。她在这个家待了这么久，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柳灵荷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心里直叹气。只怕以后还有得闹。
屋里传来月容的啜泣声，还有秦俊杰低声的安慰。
柳灵荷知道，这对小夫妻还要面对很多考验。
院子里的老槐树上，一只喜鹊正在筑巢。它衔着树枝，一次次往返，不知疲倦。就像这个家，也需要每个人的努力，才能建设得更好。
柳灵荷摇了摇头，转身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
老二这时从院子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档案袋，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小华，给你，我找到了！”
小华接过档案袋，头也不回地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刘婶子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样风风火火地骑着自行车去上班。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苦，却总觉得充满希望。
屋里飘出阵阵饭香，混合着邻居家传来的收音机声。刘婶子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院子。
小华是替钱珠梁来取东西的，珠玲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息。
“哥，你该做的事情就得抓紧做。”珠玲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刚才陪小华说话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她的目光落在墙上斑驳的水渍上，那是去年雨季留下的痕迹，至今都没能修补。
老二听到珠玲的话，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神里的忧虑一扫而空，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粗糙的手掌透着暖意。
刘婶子不愿惹是生非，先去了柳灵荷的屋子。她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人有说有笑，自己却像个局外人。
月容感冒了，吃了药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秦俊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蒋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婶子心疼女儿，想去看看，可刚走近就对上了秦俊杰防贼似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她的心里。她心里一阵刺痛，转身回了小屋，冯大春见状只得安慰她，让她少操点心。
深秋时节，天气虽凉却还不算寒冷。
懂得过日子的人家都知道，修炉子时打通了烟道，做饭时顺便烤一下就够了。院子里飘来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煤炭的味道。
可秦俊杰生怕媳妇孩子受委屈，刚开秋就囤了两车煤炭，堆得院子角落满满当当。他还让陈妈把炕烧得滚烫，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什么。
月容就是因为屋里太热才感冒的。刘婶子看着女儿病恹恹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可她说什么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