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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用生硬但极努力的华语高喊,带着一丝羞涩的兴奋:“陈叔叔!阿爸说,汉人过年,我们也要送年礼!新摘的!”
陈敬之猛地抬眼,望向那个少年纯真的笑脸和身后那些同样洋溢欢喜的土著少年。雨丝落在他的眼角,与眼眶里猝然涌上的滚烫混在一起,热辣辣地滑过脸庞。他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时光隧道,清晰无比地看到——就在这同一条街口,荷兰巡捕狰狞地挥舞着镶铜刺的牛筋皮鞭,抽打在衣衫褴褛的华人摊贩身上,鞭梢带起飞溅的血珠。而那时,几个懵懂的土著孩子,就躲在不远处的椰树下,指着华人哭泣的脸,学着巡捕的样子拍手嬉笑。笑声如此相似,却在十年后的同一个地方,因着倒下的皮鞭,升起的龙旗,酿出了截然相反的滋味。
他喉头哽咽,吸了口气,用尽力气,笑着对旁边那位阿姐说:“收下!收下!按人头,每位小兄弟回赠一包上好的闽红!告诉他们,从今日此晌午起——泗水,再无唐人街、爪哇巷之分!这儿只有一个家,叫作‘炎华’!”
野战医院的纱布绷带依旧是比弹药还紧张的物资。陈敬之肋下裹着渗血的绷带,强忍着行动间伤口牵扯的剧痛,穿梭于弥漫**与药味的病床间。但他的军装口袋,却像一个充满温情的戏法口袋,总能变出几块甜糯的麦芽糖。他会悄然塞进某个因炮击而吓得全身筛糠的小难民汗津津的手心里,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囡囡莫怕,吃糖……吃了糖,外面的炮声就吓不住侬了。”华人巨商刘记米行那位文弱的少东家,恭敬地捧来最新的粮食进出账册请他画押。陈敬之只翻开了两页,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便用嘶哑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总目旁空白处用蝇头小楷批注:“即日起,所有官仓粮食出放,按华裔三成、土著七成配发!”窗外,堆积如山的米袋在细雨中垒成土黄的山丘。更远处,几艘崭新的、带着热带雨林清新气味的爪哇式渔船,正顺着新修的滑道,“噗通”、“噗通”滑入曾吞噬过殖民者奢华游艇的泗水港。船台下未熄的烈焰,跳跃着灼热的光,映红了一片微澜的海水。
当陈敬之带着一身医院里的消毒水和糖厂特有的焦甜混合气味,裹紧肋下被二次浸透的绷带踏进商会那间还算完整的堂屋时,整个屋子里的算盘噼啪声骤然一停。空气变得凝固。他左臂的创伤是三天前带队清剿一支溃退到种植园里的残敌时,被一颗铅子擦臂而过削开的,血染透了几层裹伤布。他没坐在上首那把仅存的、一条腿还瘸着的太师椅上,而是斜靠在门框旁。“各厂仓房里存着的硫磺硝石,总数还有几何?”他的目光扫过几位大管事,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浮,但条理清晰。立刻有人呈上早已准备好的清单。他接过来,只是略略瞟了一眼最后的总目数字,“除本地火药厂应急所需,余下的,尽数运往龙牙港(新加坡),交第三舰队军需官处。”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那张纸,“他们的炮弹,管够比管饱强,万万断不得!”
一位须发皆白、面皮如同干枯老树皮的老米商,迟疑着捧上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牛皮账册,那是他毕生家业的命根子:“东家……东翁,”他抬眼看看窗外荷枪实弹巡逻的炎华土兵,言语间满是难以掩饰的忧虑,“蔗糖、雪茄、蓝靛堆在仓里终究会坏。按说往年此时,该装船运往悉尼发卖了……可眼面前这阵仗,老朽心头实在惶然……这些……这些兵爷们……当真能替咱守住这爪哇之地?荷夷……西夷……能善罢甘休?”
陈敬之看着眼前这位风烛残年、一生在殖民者夹缝中求存的老商人眼中深重的忧惧,心中感慨万千。他接过那卷沉重的账册,并未翻开,而是直接用指甲尖在油布封面的硬角上,用力刻划起来。指甲划过坚韧的牛皮,发出“刺啦”的微响。片刻,两个力道千钧的汉字显露在斑驳的油布上——“同泽”。他抬头,目光直视老人浑浊而透着关切的眼睛:
“老叔,您老看这两字。”他指着油布上的刻痕,“韩定涛将军的十五艘铁甲巨舰,就是一把锁,死死铰在马六甲海峡的喉咙口!舰炮锁海!王铁锤、李定边的数万精锐,就是一把铁锤,牢牢夯在爪哇各要冲!爪牙镇陆!甘蔗堆在仓里会烂,金子埋在土里也会生锈。咱们就是要把它换成雪白的澳洲棉花!换成冰冷的德意志钢锭!换成比利时最精密的机床!运回来!明年!我敢跟您老立字据!就在这巴达维亚河口,咱们的‘炎华机器局’就能开炉点火!咱自己炼钢!自己造枪!”话至此,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猛地攫住了他,他急忙用袖口捂住嘴。一阵剧烈痉挛过后,袖口内侧洇开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
他缓了口气,挺直了因疼痛而佝偻的腰背,迎着老商人惊骇痛惜的眼神,声音依然尽力稳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铁锁横江·龙旗裂帛·新元肇始(第2/2页)
“劳烦老叔传话下去!今年春节,凡我炎华子民所营生厂铺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