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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二十根(含‘矿’字官记),即日由度支部火器局派员监督熔铸成足色龙元三千枚。该矿新矿长未定前,由矿工推举账房一人会同原工分账目,核实丙辰年度矿丁工分,重核分发。铁矿矿长沈万山伪造部堂批文、私刻印章、擅动官金、鲸吞两万吨矿存案,罪证确凿,即捕,移送都察院依法处置!」
字体瘦硬如枪戟,力透纸背。
“速将三案全卷宗抄录,连同这些原始账册!”刘德华指着案头三本沾满污迹、墨痕、甚至金属碎屑的账册,“呈送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天明大人案前!附一句话……”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中积郁的浊气吐尽,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他,王使司——炎华的国财,”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本染血的账册,“不是官仓里任人啃的烂骨头!是农人手心的茧、矿工脊梁上的汗、炉膛前烧红的肉!是……工人养家糊口的锄头!是军械局里的那杆钢枪!是……这炎华江山的根基——一块砖,一片瓦!”
夜更深了,铜灯的光晕微微颤抖。刘德华抓起案头王铁柱所赠的那三枚旧龙元,冰冷又温热地贴在掌心。食指再一次抚过币缘那道月牙形的凹痕,仿佛能触到矿镐划过铁石时的火星飞溅。此刻,屋外金瓯院飞檐悬挂着的巨大铜铃,无风自动!沉闷的低鸣毫无预兆地在深秋寒夜中荡开——“嗡……嗡……嗡……”肃杀而苍凉。那铜铃之舌,乃是熔化了去年金融风潮中在南洋缉获的英国渣甸洋行走私火炮炮闩熔铸而成!此刻,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流淌在巨大铜铃粗糙的铸造棱角上,将那内嵌的几道阴刻英文残痕映得触目惊心,幽幽地反着冷光——像是一个无言的古老诅咒,又像是千千万万屈魂沉冤的证词,在这深寂的夜空中,对着这些浸透了血泪的赤红账册,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启明星悄然爬上东天。铜灯光芒渐被压淡。刘德华终于在新拟定的、墨迹未干的《炎华国有资产严核督管条例》落款处,重重地盖上了自己的赤色印玺。“噗——”一声闷响,红印泥在白麻贡纸上洇开,尤其在“凡百工人,可自结委员会,督核官局、厂矿账目,并享有议核、检举之权”那几个浓墨大字上,沁染得格外深重——如同一滴沉甸甸、尚未凝固的心头热血,滴落在泛黄的史册之上。
他想起数月前在同泽社李大学士(李冰冰)那双如同沉水乌玉般的眼睛看着他说:“德华兄,‘同泽’二字,非纸面空谈,非衙门口号。是要落在每一粒米里,融在每一滴水里,最后刻在工人手心攥出的——每一枚带汗带血的‘龙元’之上!是带着体温的!”
窗台上,几只早起的灰麻雀扑棱棱落下,好奇地歪着小脑袋,打量着案头那座小山般新铸的、泛着寒光的银币小山。
寒风穿堂而过。银币小山发出细微、悦耳、却又凛冽至极的滚动摩擦声,叮当不休。窗外晨光熹微,如亿万金针,刺破沉沉迷雾。硬币在晨光里翻转跳动,棱角切割着光明与黑暗。光洁的币面,凸起的阳文“光绪元宝”旁,那小小的“同泽”二字,清晰无比。
每一枚都映着这两个字。每一面都刻着这两个字。像誓言,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