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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整理散乱的鬓发,便像一只挣脱了囚笼的鸟儿,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冲出了房门,冲进了庭院刺骨的寒风里。</br>“茹儿!披风!外面下雪了!”温言焦急的呼唤被关在了门内。</br>温茹充耳不闻,她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去见他!去那栋老宅!立刻!马上!</br>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悄然飘落,起初只是零星的雪沫,很快便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汴京的街道上行人稀少,积雪很快覆盖了青石板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br>温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奔跑着,寒风如刀,割在她裸露的脖颈和脸颊上,单薄的袄裙很快便被雪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眼镜片上很快蒙上了一层白雾,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她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笨拙地摘下眼镜,用冻得通红的指尖胡乱擦拭,再重新戴上,辨认着方向,然后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br>摔倒了几次?不记得了,手掌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混着冰冷的雪泥,也感觉不到疼,膝盖磕在坚硬的石板上,钻心的痛楚也被心中那股炽热的执念所淹没,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这次,这次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这次,那么下一次再见到他,他会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自己和他的故事,也会彻底画上**。</br>已经没有办法再遏止那种思念了,即使他曾经不像拒绝地拒绝过,但自己就是喜欢!就是忍不住会想!就算是飞蛾扑火又怎么样?自己已经错过很多次了,在学舍里他坐在桌子对面温柔地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藏书楼里他送自己那副眼镜然后看着自己戴起来的样子愣住的时候,离开京城前和自己并肩走在国子监里的时候...</br>不要再错过了!去城西!去那栋他曾经短暂停留过的宅院!</br>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苍茫,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模糊了视线,她跑得气喘吁吁,肺里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可她不敢停,也不能停,她怕,怕自己去晚了,他就又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只留下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和无尽的思念。</br>终于,当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几乎就要倒下去的时候,那栋她曾经在外面徘徊过很多次、在雪幕中显得格外孤寂的旧宅院墙,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br>红墙白雪,院门紧闭着,像一只沉默的眼睛。</br>温茹扶着冰冷的院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她抬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是这里了...他就在里面吗?</br>她鼓起全身的勇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扑到门前,抬起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用力地、急促地拍打着厚重的门板。</br>为我停留一次,顾怀。</br>就一次。</br>求你了。</br>“咚!咚!咚!”</br>敲门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晰。</br>......</br>旧宅院内,一片寂静,枯死的藤蔓缠绕着回廊的柱子,在厚厚的积雪下勾勒出扭曲的轮廓,小湖早已封冻,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那几根枯荷的残梗彻底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庭院中央的积雪无人清扫,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刺眼,也寂寥得心慌。</br>顾怀独自站在回廊下,玄青色的道服在风雪中衣袂微动,他没有披大氅,肩头已落了一层薄雪,却浑然不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庭院,等待着再一次起行。</br>祭拜过赵轩,见过杨溥,和萧平达成某种残忍的默契...这趟汴京之行,仿佛一场漫长的告别仪式,每走过一处旧地,都预示着某些东西的彻底终结。</br>他刚刚已经让王五和魏老三去准备启程的车马,汴京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但还有许多地方在等着他,他这一趟不能出来太久,北平新都的营建,禅让大典的筹备,辽境归化与草原布局的细化...千头万绪。</br>汴京,这座正在迅速凋零的旧都,连同它承载的过往,都该彻底放下了。</br>就在他心神沉入这片苍茫雪色与无边寂寥时,急促而清晰的敲门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骤然打破了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br>顾怀眉头微蹙,王五魏老三刚走,会是谁?他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行程,但靖王回汴京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遍城池,难道是某个失心疯想攀附的陪都留守官吏?</br>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