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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战事未平，京城局势复杂，我身上压着太多东西，实在分不出心，也顾不上儿女情长，”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也更显疏离，“至于你问的那一点点‘不高兴’...”</br>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词句，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br>“...或许有一点意外，一点没想到，但更多的，是觉得你应该有个好归宿，你才华横溢，心地干净，值得一个真正的好男人，给你一个安稳踏实的日子，而不是...被我拖进我身处的这片泥潭里，这里只有争斗、算计和无休止的责任。”</br>他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空洞，心中也有些沉重，但他还是继续说道：</br>“温茹，你看我，”顾怀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迫使温茹失神的眸子聚焦在他脸上，“看看我如今是谁，我是大魏的靖王，很快...就要坐上那个位置，我真的适合你么？你长在国子监，喜欢和书作伴，后宫那个地方，你会过得开心么？我给不了你一个女子想要的安稳平静，在此刻答应你，带你走，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那真的是在对你的余生负责么？”</br>“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他说，“终究会有更值得的人等着你去遇见，不要因为生命里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而盲目地追寻那个背影，有时候相忘于江湖，反而是个更好的选择。”</br>顾怀站起身，走到回廊边缘，望着庭院中越积越厚的皑皑白雪，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而遥远：</br>“放下吧，温茹。”</br>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温和，却也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br>“你喜欢的是国子监的书阁，还有汴京的雪，不是后宫的虚度年月，”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她，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鼓励，“你应该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用你的笔，写你自己真正精彩的故事，那里面，才有属于你的，不用仰望也不用等待的晴天。”</br>话音落下，回廊下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在院中肆虐的呼啸声，和火盆里木柴燃烧殆尽的最后几声噼啪声。</br>温茹呆呆地坐在蒲团上，身上裹着他的外衫，那上面残留的体温此刻却像冰一样刺骨，顾怀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br>“只是因为你不爱我，”她说，“所以一切就都是错的。”</br>因为不爱，所以都错。</br>顾怀沉默片刻，带着一丝不忍，轻轻点头：</br>“或许也可以这么说。”</br>谁年少时没有遥望过某个影子呢？他或者她对于你来说就像是晒过阳光温暖干燥的衣服，想把脸埋进去深深呼吸，那种干净透明的味道彷佛能记住一生--然而这种情窦初开却往往没有什么好的结果。</br>因为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地奔赴，是不够的。</br>对于温茹来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痴念，所有的不甘，所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所有这两年来幻想的、渴望的、惶恐的、抗拒的...在这一刻，在这些对话后，都破碎了。</br>眼泪仿佛已经流干，温茹只觉得心口一片麻木的冰凉，比外面呼啸的风雪更冷，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风雪中顾怀的背影。</br>许久，许久。</br>她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紧抓着那件玄青外衫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松开时带着僵硬的刺痛。</br>然后，她扶着冰冷的廊柱，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br>她脱下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衫，叠得整整齐齐--尽管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叠得歪歪扭扭，她将它轻轻放在蒲团旁边，放在那盆即将熄灭的火盆旁。</br>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顾怀，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泪水，没有了炽热，没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和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平静。</br>“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br>没有质问，没有怨恨，没有告别的话语。</br>她只是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张脸，连同这风雪旧宅的景象，最后一次烙印在心底最深处，然后彻底封存。</br>然后，她转过身，挺直了那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脊背，一步一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扇隔绝了院内温暖的、通往外面风雪世界的院门走去，没有回头。</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