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远行(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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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对他这个可以说是窃国之人时,理所当然的表现不应该是立刻划清界限,甚至于拼尽全力阻碍新朝的建立么?
    怎么还展望上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怀一直沉默,正厅里的气氛重得几乎能让人窒息,可以说蜀地是否还能稳定,是否要形成割据,甚至于蜀地铺天盖地的杀意是否向顾怀涌来,都在赵瑾一念之间。
    然而他却说:“蜀地之重,在粮秣,在安稳,而小弟...思虑再三,窃以为,这蜀王之位,于小弟是荣耀,更是枷锁;于朝廷,是藩屏,亦是...旧痕,为蜀地长远计,为朝廷新政计,更为全君臣之义、手足之情...”
    赵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小弟赵瑾,恳请王兄,允我上表朝廷,辞去蜀王之爵,归藩国为...成都侯,愿以布衣之心,尽忠朝廷,为陛下,为王兄,守好这蜀中粮仓,督理农桑水利,疏通漕运,使蜀地米粮,能源源不断,输往该去之处,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此言一出,厅中落针可闻,周文清等人虽有一些心理准备,此刻仍忍不住微微色变,垂下了头。
    辞王爵,降为侯!主动削藩!这是赵瑾在用最决绝、也最体面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无意、也无能成为新朝的障碍,他感念顾怀之恩,理解并支持即将到来的变革,他唯一所求,是保留一份尊严,继承这为大魏尽忠百年的责任,一个能继续为这片土地和顾怀的新朝效力的位置--一个专注于“粮仓”事务的成都侯。
    顾怀静静地看着赵瑾,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扶上王位、如今又主动请辞的年轻人,赵瑾的脸上没有委屈,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和释然,他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这份清醒和克制,甚至让顾怀心中也生出一丝感慨。
    他没有立刻回答,厅内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许久,顾怀才缓缓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他看着赵瑾,目光深沉:“阿瑾,你知不知道,当年在都掌蛮的囚笼里,我看到的你,是什么样子?”
    赵瑾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回忆的痛楚,随即化为更深的平静:“想必...是狼狈不堪,懦弱无能。”
    “不,”顾怀轻轻摇头,“我看到的是一个心向光明,却身陷囹圄的年轻人,心有热血,却无锋刃,后来平叛,你初掌大权,行事或有疏漏,但那份想为蜀地做点事的心,是真的,你的父王临终前曾对我说,你是最像他的,这话的确没有错,这几年,蜀地无大乱,粮赋无大缺,民生渐复,这‘守成’之功,又岂是易事?这蜀王之位,是你凭自己的作为坐稳的,并非全赖他人。”
    他语气变得郑重:“你今日之言,我听到了,这份心意,这份清醒,这份顾全大局的胸襟...很好。”
    顾怀站起身,走到赵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兄长的厚重:“蜀地粮仓,关乎国本,这份担子,不会因为一个名号而减轻半分,未来新朝,需要的是能疏通血脉、稳固根基的能臣干吏,而非空踞高位、徒有虚名的藩王,侯爷就太低了,国公吧,成国公,以后除了新朝初建时的爵位,往后封爵最高只至侯爵,而且世袭降爵!你的请辞,朝廷自有章程,但无论名号如何变,”顾怀的目光锐利起来,直视赵瑾双眼,“蜀地安稳,漕运通畅,粮秣充盈...这三件事,你赵瑾,责无旁贷!你可能做到?”
    赵瑾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一种被理解、被信任、被委以重任的光芒,驱散了之前的复杂与阴霾,他后退一步,整理衣冠,然后对着顾怀,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臣...赵瑾!必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为...陛下,为江山社稷,守好蜀中粮仓!粮秣若缺,漕运若滞,臣提头来见!”
    他没有再称“王兄”,而是用了“臣”,用了“陛下”,这称谓的转变,像无声地宣告着旧时代的结束,和新时代君臣名分的正式确立,他不再是旧朝蜀王府的蜀王,而是新朝的成国公;他不再是皇室成员,而是依靠自己能力,镇守蜀地的新朝官员;领受的,是顾怀以未来帝王身份赋予他的、关乎帝国命脉的重任。
    顾怀看着他,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欣慰,也带着对这份默契的赞许,他扶起赵瑾:“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成国公...这个位置,坐镇成都,我看就很合适,专责粮秣漕运,正是人尽其才。”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试探,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在这一扶一笑间,烟消云散,厅中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当晚,蜀王府设宴,虽无过分奢华,却也精致周到,席间,顾怀与赵瑾不再谈论国事,只叙些别后情谊,蜀地风物,赵瑾先问起自家三弟的近况,听完了一整个当初赵裕奔袭辽国西京道的过程,连饮三杯,声称父王若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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