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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蝗虫肆虐古寨的那一年,人送外号“惹不起”、“少半截儿”的“大獾儿”,在极度无聊与狼狈中染上了大烟瘾,当把他的家产吸光吸净以后,就跑到开封做厨师的舅舅那里要钱混饭吃。可他的胖舅舅今非昔比,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原来那位专员大人因为“大獾儿”那桩腥臭事儿,越来越厌烦起这个胖厨师来,胖厨师也逐渐感觉到了专员大人对他的冷淡。为了讨好专员大人,一天胖厨师使尽浑身解数精心地为专员大人做了一盘拿手好菜——火爆鳝段儿,心想专员大人一定会赞赏他几句,以改变专员大人对他的冷淡态度。说来也该胖厨师倒霉,当这位专员大人闻到这盘散发着浓郁香味儿的佳肴,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夹起一截儿似乎截面儿还带少许血色、黑里透黄不老不嫩恰到好处的鳝段儿的时候,专员喜悦明亮的眼光停留在这两指长光溜溜黏糊糊的鳝段儿上。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左看右看不知怎的,偶然联想起胖厨师的流氓外甥被人剪断的生殖器来,他明亮欣喜的眼神逐渐变得烦躁恼怒起来,他不太明显的喉结难受的上下蠕动了几下,喉咙里咕咕噜噜发出一些难受的怪音儿,突然感到一阵儿难以抑制的恶心,他痉挛似的把筷子连同美味的鳝段儿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呕吐了起来……胖厨师听到异样的响声,慌里慌张紧步来到餐室伺候主子。刚一进门,就被专员大人文雅与严厉像命令一样的话语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没必要在这里工作了!”专员大人一边用餐巾擦嘴巴,一边低沉地对胖厨师说道,“你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找管账的算清工钱尽快离开这里!”
“这……这……”胖厨师纳闷儿地结巴起来,“我……我没……没做错啥事儿哇?!”胖厨师疑惑地低头瞅了瞅地上,“俺……俺做的鳝……鳝鱼是俺一条一条细心挑选的,都是活的很新鲜,俺……俺用心清洗了好多遍……很干净哇……”
“别再啰嗦了!快下去吧!”专员大人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向胖厨师摆了摆手。
“我……我收拾一下地板再走吧……”胖厨师可怜巴巴地说着就蹲下收拾地板上的盘子碎片儿和鳝段儿。
“你没必要收拾!有人会来收拾的!”专员大人发火道,“快点儿下去吧!”
胖厨师一脸沮丧和纳闷儿,躬身悻悻地退了下去。
专员大人随即高声喊道:“事务长过来!”
公署里管理专员生活财物和管理厨子的事务长,听到上司喊叫立即跑了过来。
“让刚下楼的那个胖厨子立即收拾他的东西!”专员指着楼梯对事务长命令道,“把他的工钱算清,赶快把他打发走!”
事务长满脸难色唯唯诺诺地低声请示道:“他……他一向恭顺老实知规知矩……是不是应该给他说个……说个解雇的理由?”
“有什么理由要说的?!”专员大人气呼呼地说道,“没必要用他了,这就是解雇他的理由!”
专员大人解雇一个厨子确实没必要说出个什么理由,就像厨子宰杀一只鸡鸭,没必要给鸡鸭说出宰杀它的理由一样,要说理由……想吃它的肉就是宰杀它的理由。
胖厨师被解雇后,无论如何想也想不明白,左思右想无论如何也难于从他做的那盘儿精致的鳝段儿上找到解雇他的原因。纳闷儿确实是纳闷儿,但他是一个伺候人的厨子,只有把纳闷儿憋在心里,自己用叹息来化解纳闷儿。
他想还回到原来的餐馆当厨子,但人家不乐意接受他。并不是他做菜的手艺不好,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被公署开除了。胖厨师说自己也感到真是莫名其妙,就这一个莫名其妙人们就会猜到这里边的名堂,认为一定是他办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情,他羞于说出口,要不然他在公署干得好好的咋就突然就被解雇了?他诚心诚意地向人们解释,说是他在公署任何错事儿都没做,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被解雇了。但人们会猜,咱中国人的聪明之处就是会猜,你不说出来他会猜出来,猜出来的肯定不是啥好事儿。
他为了维持生计,就用平时的积蓄无奈在开封偏僻的小巷里开了一个小饭馆,艰难惨淡地经营起来。他的流氓外甥“惹不起”“少半截儿”“大獾儿”,时常来白吃白喝,胖厨师还凑合着供应得起,但这吸大烟的无底洞胖厨师难得填平。久而久之胖厨师再也无法忍耐和承受了,就狗血淋头地把他的外甥臭骂一顿赶了出去,从此断绝了甥舅关系。
“少半截儿”这时候投亲无路借债无门,开封城里原先他结交的吃喝嫖赌的一帮狐朋狗友,早已都躲他远远的没人再理睬他这个废人。别说借点小钱讨口饭吃蹭口酒喝,就是偶然碰见以前的熟人想套几句近乎,得到的也都是令他沮丧的一个“滚”字。想找以前他嫖过认识的几个窑姐儿骗一点碎银,但他现在既没那个“资本”,又没那个信心。不少次犹豫地走到窑姐儿的门口儿,听到屋里淫荡的笑声,嘴角儿不由得流起了涎水……因为他虽然没了家伙,但蛋蛋还在,蛋蛋还在产生雄性激素,所以他裤裆里那点儿可怜的根儿仍然痒痒的,他感到难受死了,甚至想自己动手把他的两个多余的睾丸割掉,但他没这个勇气。他只能隔着门缝儿听听,只能在脑子里想象着屋内床上男女交欢的过瘾场面,他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开……女色现在对他来说,就像兔子看到刺猬只有感到扎心而无一点儿缘分。他感到忍饥挨饿咬咬牙紧紧裤带也能挺得过去,可就是这要命的大烟瘾难得煎熬……他大烟瘾一发经常是眼泪汪汪鼻涕流到下巴上,要命的大烟瘾上来他往往只有脱下他的破鞋,向自己的头上脸上没命地抽打……他也曾去偷窃,但他的偷技太差,往往被揍得鼻青脸肿。有一次他去偷窃一个肉摊儿,被一个杀猪的屠夫抓住,用锋利的杀猪刀顶着他的心窝儿,要不是他跪地苦苦求饶、屠夫就要了他的小命儿。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儿,就是被他耍弄把肚子搞大了的“榆钱儿”做布匹生意的老爹——“短半尺”。他估计“短半尺”手里肯定有些银子,他麻木死灰一般的心里一阵儿少有的窃喜,像饿狼一样急急忙忙准备回到了古寨,要去讹诈老冤家“短半尺”。他在路上哄骗住一个顺路赶马车的,就坐着顺风车忍着饥饿和毒瘾到了古寨葫芦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