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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水还挂在镇政府院墙外的梧桐叶上,肖锋抱着一摞文件推开扶贫办的门时,鼻尖先撞上了霉味——
那是一种混合着潮湿纸张与陈年木头的气息,像是被封存多年的老屋突然被打开。
空气中浮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混杂着灰尘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心头却莫名涌起一丝兴奋:这正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适合埋下第一颗棋子。
说是办公室,其实是间废弃的仓库。
墙皮剥落处露出红砖,像旧伤疤一样裸露在外,斑驳陆离,仿佛岁月在墙上刻下了无声的控诉。
窗户被木板钉死了一半,仅有的天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照见满地积灰中散落着几个空酒箱,灰尘在光线中缓缓浮沉,像是时间也在这里凝滞了。
脚下的地面有些湿滑,踩上去有种微微下陷的触感,像是踏进了一片未干的泥潭。
“这就是我的战场。”肖锋在心里默念,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鞋底在水泥地上蹭出刺啦声,他放下文件,弯腰捡起块碎砖垫在歪斜的窗框下,抬头时笑出颗虎牙:“王姐放心,我从小就住筒子楼,这点地方够使。”
袖口擦过灰尘时,指尖传来粗糙的摩擦感,像是摸到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跟在后面的党政办王姐搓了搓手,目光在墙角结满蛛网的电闸上扫过,“你先凑合两天,等后勤科调了桌子就搬新的。”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工作牌绳,金属扣在晨光里闪了闪,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余光瞥见王姐松了松肩膀,转身时裤脚带起的风卷着灰尘打着旋儿,撞在他脚边的旧纸箱上——
里面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笺,血手印的红在灰里格外刺目,像是撕裂了这片灰色世界的伤口。
肖锋心中猛地一震,眼神倏然定格。
他蹲下抽出那叠信,一封封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每一页都像是在质问他:你是来做什么的?
是镀金?还是真要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老杨……”他摩挲着信纸上的褶皱,忽然想起昨夜在档案室翻到的信访登记本——
青云村土地确权纠纷,五年间上访27次,最近一次记录是三个月前:“当事人情绪激动,拒签调解协议”。
他心中微微一紧,仿佛听见了那个老人在深夜独自写下这些字句的声音,沙沙的笔尖划过纸面,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甘。
“我要把这个案子拿下!”肖锋在心底对自己说。
不是为了表现,而是因为,他必须赢!
只有真正解决一个真正的难题,才能证明自己不只是个空降干部。
指尖划过图纸边缘,有一种冷硬而光滑的质感,像是某种不容更改的命运轮廓。
他把红线图夹回牛皮纸袋,站起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肩上,仿佛某种仪式的开始。
镇政府晨会的电铃响了第三遍时,肖锋抱着信访档案走进会议室。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混杂着木头与粉笔的味道。
赵国栋正端着搪瓷杯抿茶,见他进来,杯沿在唇边顿了顿。
这位镇党委书记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藏青色夹克洗得发白,右肩却永远比左肩高半寸——
肖锋打听过,那是当年下村劝架被牛顶的旧伤。
此刻,他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揉捏着杯沿,像是在掂量什么。
“今天重点说两件事。”赵国栋放下杯子,杯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湿印,“一是扶贫资金审计,二是青云村的土地纠纷。”
他目光扫过参会人员,最后停在肖锋脸上,“小肖,你不是在扶贫办?这案子归综治办管。”
“赵书记,我看过信访记录。”肖锋翻开档案,指节抵着老杨的血手印信,“五年27次上访,老百姓跑断腿。扶贫办本就该连着民心,我想试试。”
他说话时盯着赵国栋右肩的旧伤,那处衣料因常年倾斜磨得发亮,像是某种无声的勋章。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妇联主任的钢笔掉在地上,“当啷”一声惊得人缩脖子。
赵国栋拇指摩挲着茶杯沿,忽然笑了:“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他声音像砂纸擦过粗瓷,“但基层不是论文答辩,不是靠嘴皮子能解决的。”
肖锋弯腰捡起钢笔递还给妇联主任,抬头时眼里亮着光:“我愿意试试,至少不能让老百姓再跑空趟。”
赵国栋最后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三天,肖锋像块浸透了水的海绵。
他在档案室翻出1998年的《青云镇土地划界图册》,纸页脆得一翻就掉渣;
又找郑敏帮忙复印了老杨的宅基地契约、村集体的土地台账,连十年前修灌溉渠的工程验收影像都调了出来——
画面里,一块刻着“杨宅东界”的青石碑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