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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手机,翻到吴志勇的号码。
三天前他以“青年干部廉政教育”为由,向李怀林提议邀请县纪委的人来做讲座,当时李怀林皱着眉说“形式主义”,现在倒成了破局的楔子。
培训课设在周五下午。
吴志勇穿件洗得发白的灰衬衫,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那是上次扶贫案后,黄阿婆硬塞给他的“保平安”。
布料已经泛白,但依旧紧紧系着。
陈富明坐在最后排,看着他点开PPT,标题是《基层干部的廉洁红线》。
投影仪的嗡鸣声中,吴志勇的声音沉稳有力。
“去年某镇扶贫款挪用案,主犯虽已落网,但据我们掌握的线索……”
吴志勇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仍有个别干部存在资金过账、虚假申报等行为。”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还有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陈富明注意到,坐在第二排的小王摸出手机快速打字,人事科的老宋则捏着笔在笔记本上画圈,墨迹晕开一片。
散场时,小王端着茶杯凑过来:“陈科,吴干事说的余党……不会是咱们系统的吧?”
“我也不清楚。”陈富明垂眼翻资料,“但组织上查案,向来是一查到底。”
小王的喉结动了动,茶杯盖“当”地磕在杯沿上,清脆又突兀。
医院的消毒水味裹着暖意涌进鼻腔,与他后颈的紧张感形成鲜明对比。
药水气息浓烈,几乎让人窒息。
张翠娥靠在病床上,床头的保温桶敞着,鸡汤表面结了层油花,油腻腻的香气扑鼻而来。
王小娟从护士站跑过来,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体温表:“阿姨今天又说头晕,测了血压150/95。”塑料体温计碰撞的声响让她显得焦躁。
“妈,我给你带了糖藕。”陈富明把保温袋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摸张翠娥的额头。
老人的皮肤烫得惊人,却攥着他的手直发抖:“富明,我梦见你爸了……他站在老房子门口,说外面风大,让你回家。”
王小娟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压得像叹息:“阿姨最近总说胡话,我问过心理科,可能是术后抑郁……需要家人多陪伴。”
深夜十点,陈富明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楼下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映在防盗网上像道裂痕。
风吹动藤条,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摸出烟盒,刚点着又掐灭——张翠娥最讨厌烟味。
烟蒂熄灭的瞬间,还有一缕淡淡的焦糊味飘散。
手机屏幕亮起,是市委信访办的邮件提醒:“收到群众举报信,涉及陈富明同志。”
举报信打印出来有三页,字迹歪歪扭扭,指控他“在扶贫案调查中威胁证人”“私自扣押账本”。
陈富明翻出手机里的录音文件,那是调查时和黄阿婆的对话,背景音里能清晰听见赵德贵拍桌子的声响。
声音粗粝,情绪激烈。
他把录音刻成光盘,附上谈话笔录,凌晨三点敲开了纪检组办公室的门。
“陈科长倒是沉得住气。”纪检组长老郑推了推眼镜,“我们会尽快核实。”
三天后,调查结果在部务会上通报。
老郑举着光盘:“经核查,录音内容与证人证词一致,举报内容不实。”
他扫了眼台下脸色发白的小王——那封举报信的笔迹,和小王在培训课上画圈的笔记本如出一辙。
散会时,李怀林叫住陈富明:“下周三有个乡镇干部考察团,你带队去云溪县。”
他翻开桌上的文件,“那边有几个扶贫示范村,正好摸摸基层情况。”
陈富明接过考察名单,目光扫过“云溪县石桥镇”几个字。
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往下落,他想起黄阿婆的蓝布包裹,想起周文斌在新闻发布会上颤抖的手。
口袋里的便签还带着体温,他捏了捏钱包,转身时,阳光正好照在“青年干部科”的铜牌上,把“科”字的最后一竖,拉成了一柄细而亮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