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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学会讲述,都是对遗忘的胜利。”
又过了半个月,一位自称“陈国栋侄孙”的年轻人来到驿站。他带来一台老式录音机和一盘磁带,说这是叔叔临终前交给父亲的遗物,嘱咐“三十年后方可播放”。
磁带内容是一段长达四十五分钟的独白,声音正是那位调查组负责人:
>“我们亲眼看见村庄变成坟场,狗吃人尸,孩子啃树皮……我们写下实情,以为能救人。可文件送上去,只换来一句‘政治不成熟’。我被贬去农场养猪,直到改革开放才平反。这些年,我一直在写回忆录,可出版社不敢出,家人劝我算了。现在我要走了,只想留下一句话:**当权力要求你说谎时,沉默也是共谋。**”
这段录音成为《光年2》的核心素材。影片上映当日,全国三十座城市自发组织露天放映,观众席上,有人举着灯牌,写着亲人的名字;有人默默献上一碗白米饭,插着一双筷子;还有退伍老兵整整齐齐地敬礼,说:“我们不该忘记,哪怕被当成麻烦。”
夏天来临时,国家档案馆悄然发布一批解密文件,涉及1950年代末部分地方灾情统计。虽未提及信阳,但承认“个别地区存在粮食短缺现象”。评论界称之为“半步之遥的承认”。
而在南锣鼓巷,记忆驿站正式注册为民办非营利机构,名称定为“春泥记忆中心”。墙上新增一面“讲述者之墙”,镌刻着每一位提供口述史料者的化名与编号。每逢周三晚上,这里都会举行小型分享会,年轻人围坐一圈,听幸存者后代讲那些课本从未记载的日子。
某个黄昏,大宝收到一封来自甘肃的挂号信。寄件人是一位牧羊人,信里夹着一块风干的馍片,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附言只有一句: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她说,饿的时候,闻一闻就能撑住。现在我不怕说了,她叫张桂芳,死于1960年正月初八,享年四十三岁。”
大宝小心翼翼地将馍片放入“未亡人之匣”,与红领巾、军功章并列。然后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饥饿不会遗传,但记忆可以。只要还有人愿意保存一块干粮、一句遗言、一次忏悔,我们就还没输。”
雨又下了起来。
这一次,大宝没有关窗。他坐在灯下,听着雨声,继续整理新到的三百七十二封来信。
他知道,这场跋涉仍远未结束。
但也不再是孤独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