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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也没人信。”
“我们会让更多人听见。”大宝说。
老人掐灭烟头,开始讲述。
1959年冬,保定地区连续三个月无有效降水,加上征购任务层层加码,农村开始出现大规模浮肿病。到了1960年春节前后,莲池公社上报死亡人数已达两千余人,但县委要求“控制舆论”,所有医院不得开具“营养不良”或“饥饿致死”的诊断证明。老人所在的打字室接到命令:统一改为“急性肠胃炎”“突发心脏病”等常见病因。
“最狠的一次,”老人声音低沉下来,“是三月初,有个村支书实在看不下去,写了份实情报告递上来。上面批示:‘此件阅后即毁,相关人员思想整顿。’那天晚上,我和老周一起烧文件。火盆摆在院子里,风很大,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那份报告有十七页,全是名字和死因。我一边烧一边记,记下了三百二十八个名字。后来我把这些名字抄在一本《毛泽东选集》的空白页上,藏在墙缝里。”
他起身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破旧的《毛泽东选集》,翻开扉页。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按村庄分类,每行一个人名、年龄、死亡日期。
“这本东西,我藏了六十二年。”老人抚摸着纸页,“每年清明,我都默默念一遍。我不敢烧,也不敢拿出来。可现在,我想让它见见光。”
林小满眼眶红了。“我们可以数字化保存,原件由您保管,或者交给我们代为封存。”
老人摇头:“原件留给后代。我要活一天,就守一天。但我可以口述,把我记得的都说出来。”
当天下午,他们在附近宾馆租了一间安静的房间,架起设备进行正式录音。老人一口气讲了四个小时,从粮食报表造假流程,到上级如何施压媒体封锁消息,再到自己如何在深夜偷偷保留原始数据副本。他说,当时省委曾下发一份内部通知,明确指出“灾情严重地区须确保对外宣传口径一致,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防止信息外泄”。
“我们不是不知道真相,”老人最后说,“是我们选择了闭嘴。那时候,一句真话能让你全家倒霉。可现在不一样了,是不是?”
“不一样了。”大宝轻声回应,“有人开始愿意听了。”
回到北京后,他们立即着手整理保定录音,并将其纳入“萤火行动”的核心资料库。与此同时,“百人口述直播计划”第二场如期举行。这一次,那位保定老人以剪影形式出现在屏幕上,声音经过变声处理,背景是一幅缓缓飘落的雪花动画。
他说:“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懦弱的见证者。但我今天终于敢说:我们骗了历史,也骗了自己。那些死去的人,不该被抹去。”
直播结束时,弹幕如雪崩般涌来:“谢谢你敢说”“我爸也是打字员,他临终前一直喊对不起”“妈妈,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总把饭粒捡起来吃了”。
然而,风暴也随之升级。
第三天上午,南锣鼓巷驿站门前突然停下一辆黑色轿车。一名自称“文化安全协调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递来一份红头文件,称“春泥记忆中心”涉嫌“非法持有国家机密材料及组织未经批准的公共传播活动”,责令立即停止运营,并接受调查。
大宝依法签收文件,全程录像,并当场致电律师。对方未留下姓名便匆匆离去。但当晚,网站备用域名再次被屏蔽,社交媒体账号集体冻结,甚至连合作的公益图书馆也开始撤下相关展览物料。
“他们在系统性清除痕迹。”林小满翻看监控录像,发现过去一周内,已有七拨身份不明人员在驿站周围徘徊拍照,“连快递都不让进了,我们怎么接收新资料?”
“那就不用快递。”大宝打开一张全国地图,用红笔圈出二十个城市,“我们建立‘信使网络’:每个城市找一名可信志愿者,定期面对面交接资料。实物由专人护送,数字内容通过离线U盘传递。就像抗战时期的地下交通线。”
林小满眼睛一亮:“还可以结合乡村电影放映队,在胶片结尾插入五分钟口述影像,观众看不见来源,但能看见真相。”
计划迅速推进。两周内,二十条“记忆信道”悄然成型。山东枣庄的退休教师每周骑电动车往返六十公里,运送胶卷和日记;四川凉山的支教老师利用家访机会,收集彝族老人口述史;内蒙古牧民用骆驼驮着硬盘穿越戈壁,送往下一个节点。
更令人意外的是,一些曾持怀疑态度的知识分子也开始转变立场。一位知名历史学者匿名寄来一封信:“我曾撰文驳斥‘非正常死亡’说法,依据的是官方统计数据。但现在我看到了原始档案??你们是对的。请允许我以个人身份参与校对工作。”
与此同时,国际反响持续发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下属“口头遗产保护委员会”发来正式函件,表示愿将“春泥记忆项目”列入“全球濒危记忆名录”,并提供技术援助。德国一家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