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章 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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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兴明看向了一旁的孟樊超,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茫然。
    孟樊超的心中在叹息,陛下辛劳,却不想这地方官员当真如此混蛋么。
    朱兴明的心情愈发沉重,自己刚出门就遇到这些冤假错案。那么,自己没看到的呢,又有多少?
    官官相护,肆意的压榨百姓。黑白颠倒,煌煌大明竟然还是这个样子么。
    “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郑彦抬起头,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那胡善庸、赵德彪,狼狈为奸。学政衙门和府衙上下,早已沆瀣一气。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三百两一个秀才。五百两可保过府试。学生,学生家贫,父亲早亡,老母多病,全靠几亩薄田和族人接济度日,哪来三百两雪花银。十年寒窗,自问文章不逊于人,却连考三此,次次名落孙山。那些中了秀才的,多是城中富户子弟,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更有甚者,连考卷都是请人代笔。这,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因愤怒和虚弱而剧烈颤抖:“柳文渊兄,他,他家境比学生更为贫寒,却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去年府试,他文章做得花团锦簇,本应是案首之才。可发榜之日,却榜上无名。而那中案首的,竟是知府赵德彪的妻侄,一个整日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柳兄悲愤难当,在府学明伦堂前,当着众多学子的面,痛斥科场黑暗,质问学政不公。结果,结果当日下午,就被如狼似虎的衙役锁拿入狱。罪名是‘诽谤朝廷’、‘煽动生员’。三日后,便传出他,他在狱中自缢身亡。”
    他泣不成声,再次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先生一看就是不俗之人,学生自知人微言轻,状告上官,无异以卵击石。但柳兄血仇未雪,山东士林冤气冲天。学生,学生这条命早已置之度外。只求大老爷,只求您将这状纸,递上去。递到,递到京城上达天听。学生,死而无憾。”
    朱兴明静静听着,如果真如这学子所言,整个山东的官仓,即将迎来大地震。
    至少官场上,一半的官员脑袋是别想要了。
    我朱兴明纵横天下,杀人无数。杀几个狗官,还不是手拿把掐。
    好一个学政。好一个知府。
    这朗朗乾坤之下,竟已糜烂至此。将国家抡才重器,当作私肆买卖。将寒门士子的十年血泪,视如草芥。将仗义执言的读书人,酷刑虐杀。
    这哪里是报喜的奏疏?这分明是盖在累累白骨和斑斑血泪之上的,一张张浸透了谎言的遮羞布。
    更可恨的,是那些食君之禄的监督官员,一个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着实欺人太甚。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投下沉重的阴影。他走到郑彦面前,俯身,伸出双手,将这位瘦骨嶙峋、泣血鸣冤的生员,轻轻地扶了起来。
    “郑彦。”朱兴明的声音不高:“你的事,我尽力而为。”
    朱兴明并没有安置郑彦,这会打草惊蛇,只是让孟樊超将此人送了出去。
    “爷,”
    客栈内,孟樊超的声音干涩沙哑,“府衙、库房、赵德彪的私宅、甚至他几个心腹师爷的落脚处,属下带人,里里外外,搜了三遍,这大名府的银库账册,收支明白,无半分亏空!私宅陈设,不过寻常殷实人家,连件像样的古玩都少见!卷宗房里,近三年刑名、钱粮、学政往来文书,属下,属下连耗子洞都掏了!干干净净!别说郑彦的案子,就是那柳文渊的名字,都寻不到一丝墨迹!仿佛,仿佛这人从未存在过!”
    孟樊超一顿:“那赵德彪,属下也日夜盯着。白日升堂理事,断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倒也算公允。夜里,不是批阅公文,就是挑灯夜读,偶尔与夫人对弈两局。无宴饮,无密会,连门都少出。属下并未发现此人,有什么劣迹。”
    朱兴明点点头:“越是表面上装的清廉,越是大奸大恶。好一个大名府,好一个胡善庸,此人竟然隐藏的这般深。”
    窗外,隐隐传来一阵嘶哑而执着的喊冤声,穿透了客栈薄薄的墙壁:“冤枉啊,学政卖功名!知府草菅人命,还我同窗柳文渊公道...”
    郑彦。他依旧每日清晨便抱着那卷早已揉烂的状纸,跪在大名府衙大门斜对面的石狮子旁,声嘶力竭地呼喊。
    奇怪的是,守门的衙役对他视若无睹,既不驱赶,也不锁拿,只是偶尔投去几道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任由那凄厉的声音在府衙威严的门楼前回荡。
    朱兴明推开窗,冷眼看着这一幕。、郑彦那瘦骨嶙峋的身影在巨大的门楼下,渺小得如同尘埃。他的呼喊声,在空旷的衙前广场上显得如此微弱,很快就被街市上零星的叫卖声和滚滚车马声吞没。
    路过的百姓行色匆匆,偶尔有人侧目,也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生怕沾染上晦气。
    “去。”朱兴明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决断,“找附近茶摊、商铺的掌柜、伙计,旁敲侧击,问问这赵知府的风评。”
    孟樊超领命而去。半日后返回,带回的答案却更让朱兴明更是心头疑云密布。
    “爷,问了几家。说法,大同小异,都说赵知府,还算个清官。上任三年,没听说什么大贪大恶。断案也算公允,没听说什么明显的冤狱。赋税,是按朝廷章程收的,虽说不轻,但也没格外加派。至于学政那边。”他顿了顿,“都说胡学政是京里派下来的大员,深居简出,等闲见不到。生员功名的事,底下人不敢妄议。”
    清官?还特、么的公允?
    那郑彦的状纸是凭空捏造,那柳文渊的尸骨何在。那明码标价的秀才功名,难道都是家的么。
    一股邪火在朱兴明胸中翻腾。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厉芒一闪:“备笔墨!”
    朱兴明吩咐,孟樊超不敢怠慢。不多时,将笔墨纸砚都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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