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这一手,向你们展现围棋真正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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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一头瘦弱的山羊,站在校门口,脸色黝黑,胡须凌乱,眼神警惕如野兽。孩子们吓得躲进教室,只有阿依努尔站着没动。她一步步走过去,把手放在父亲粗糙的手背上,然后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打出一串手语。
    艾山老师低声翻译:“她说:‘爸爸,我知道你不擅长说话。我也不会听了。但我们能不能试试,一起学?’”
    男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可就在这时,沈砚之走上前,将那副棋盘放在地上,摆出昨天阿依努尔布下的残局。他指着那枚孤零零的白子,又指了指男人,再指了指自己,最后指向阿依努尔,做出“传递”的手势。
    男人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棋盘,忽然蹲下身,拿起一颗黑子,迟疑地落在白子旁边。然后,他抬头看她,喉结滚动,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依努尔却笑了。她扑上去抱住他,脸埋在他肩头,肩膀轻轻抖动。
    那一整天,父女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但他们一起完成了那盘棋。每落一子,阿依努尔都会用手语解释含义:“这一颗,是我五岁发烧时你背我去卫生所。”“这一颗,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个木头娃娃。”“这一颗,是你去年醉酒打了我,第二天偷偷在我枕头下塞糖。”
    男人听着,一次次红了眼眶,最终跪坐在地,双手掩面。
    傍晚,我们组织了一场“无声分享会”。每个孩子都要用手语、绘画或动作表达一句心里话。轮到阿依努尔时,她站上讲台,从书包里取出厚厚一叠画纸。她一页页展开,全是关于“声音”的想象??雷雨是紫色的锯齿线,风是螺旋的绿丝带,鸟鸣是跳跃的黄点阵。最后一幅,是一个男人弯腰抱起小女孩的画面,背景洒满晨光,题字是:
    **《爸爸的声音,原来是暖的》**
    全场静默。
    接着,一个小男孩颤巍巍站起来,用手语比划:“我……我也想让爸爸听我说话。”
    另一个女孩接道:“我妈妈说我笨,可我只是学得慢一点。”
    越来越多的孩子举起手,用他们唯一能掌握的方式发声。有的跳舞,有的敲击课桌打出节奏,有的干脆趴在桌上写满整页纸的“我存在”。
    我悄悄按下录音笔,记录下这没有声音却震耳欲聋的夜晚。
    第三天,我们决定尝试一项前所未有的实验??“情绪棋课?手语版”。由那位退役职业棋手志愿者远程指导,结合手语翻译,引导孩子们通过棋局表达内心状态。规则很简单:每走一步棋,必须配合一个手势或表情,说明这步棋代表的情绪。
    阿依努尔第一个报名。
    她执黑先行,第一手落在天元。她打出的手势是“等待”。
    沈砚之回应一手小飞挂角,表情平静,手势为“陪伴”。
    她思考许久,落下一子镇头,手势变为“愤怒”??原来这是她记忆中父亲摔门而出的那一晚。
    沈砚之轻轻拆边,手势是“理解”。
    她突然流泪,连续落子,形成激烈对杀之势,每一个动作都在呐喊:“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疼不疼?为什么你说我是累赘?为什么你要把我关在门外?”
    棋盘成了战场,也成了疗愈场。
    围观的孩子们屏息凝视,有些跟着流泪,有些默默模仿着手势。当阿依努尔终于停手,沈砚之没有反击,而是将一枚白子轻轻放在她大龙的气口旁,打出一个全新的手语:“我不吃你,我只想陪你活着。”
    她怔住了。
    片刻后,她缓缓抬手,回了一个手势:“谢谢。”
    那一刻,我知道,这场棋局早已超越胜负。它是语言的重建,是信任的播种,是灵魂与灵魂之间最原始的对话。
    临行前夜,阿依努尔送来一幅新画。画中是两个人影并肩坐在星空下,脚下铺展着巨大的棋盘,每一格里都浮现出不同的面孔??有婺源的陈默,有马家坪的石头,有内蒙古的牧区少年,也有贵州铜仁那个画父亲背影的女孩。她们的眼睛都亮着,像星辰。
    画的下方写着一行汉字,笔迹稚嫩却坚定:
    **“原来我们都听见过彼此。”**
    我把它小心收进背包,贴着那支录音笔放好。
    启程当日,全村人都来了。阿依努尔的父亲破天荒地主动帮我们搬行李,临别时,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妻子生前的最后一张合影,背面用铅笔写着:“愿我们的女儿能听见爱。”他递给女儿,又朝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车子驶出很远,我回头望去,只见父女俩站在村口,手牵着手,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走去。风扬起他们的衣角,像两片终于同频振动的叶子。
    途中,我再次打开录音笔,续录新的一段:
    “这里是李砚秋,北京时间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零三分,离开喀什疏勒县塔尕尔其乡。这一站,我们没有听到一句话,却听见了整个童年。阿依努尔教会我,倾听不只是用耳朵,更是用眼睛、用心、用时间去承接那些被误解的沉默。她说,声音的模样千千万万,但最珍贵的一种,是当你开口时,有人愿意停下脚步,认真看你。”
    “我们即将前往云南怒江,那里有一位傈僳族少年,因天生唇腭裂被人唤作‘怪物’,十年未曾上学。但他自学识字,写满了十七本日记,最新一篇写道:‘如果我能说话,我想告诉全世界,我不是怪物,我只是还没被人好好看过。’”
    “你好,”我顿了顿,望向远方层叠的雪山,“轮到你了。”
    沈砚之接过录音笔,轻轻补充了一句:
    “别怕说得不好。这个世界缺的从来不是完美的语言,而是敢于开口的勇气。”
    沙漠尽头,一轮新日正跃出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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