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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之语,然后便换了一身寿裳,见了六代来孙,说去寻我母哩!”
“老人家自是豁达无比。”
“我母二十年前春日里,杨柳初绿之时故去,而今我父又多见了两代玄孙、来孙,于风雪之中同她相聚,何哀之有?”老人点了点头,展颜而笑,露出了满口光秃秃的牙龈,“听闻小道长常做人傧相,主持婚仪,这才特意请您前来——我母故去之时,曾说当年二人离家而奔,大婚仓皇,如今还请小道长多多辛苦,全了这份杨柳雨雪之约!”
丘知鸿闻言,再度拱手施礼,随即找来个板凳,也坐在灵棚之内,看着外面的漫天风雪,心中竟颇有几分明悟。
第二日早晨,待子孙齐备,丘知鸿便换了红色大氅,开治丧仪。
由于天生一头红发,丘知鸿平日里甚少出席白事,主持起来也不甚熟练,几次都习惯性地说起了喜事词句,但用在这一场百岁老人的喜丧之中,却颇有几分诙谐恰当之意,竟搏了个满堂彩。
直至黄昏时分,老人如婚仪般的葬礼结束、似入洞房般的下葬完毕,丘知鸿才包了些没人动筷子的“随喜功德”,连同那二十两的供奉一起裹在腰间,这才辞了郝家庄,向着孤卢府城逶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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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风雪之中,丘知鸿虽身上寒冷,但心中却有几分火热。
虽然已经是两世为人,经过了一番生死,但讲说起来,他倒觉得自己不如那位老人来得透彻,这一世自婴儿起便随着师傅在岭上观内诵黄庭,生死的道理自是懂了千万条,但在刚刚治丧之时,他却对此有了几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明悟。
果真是欲修天道、先修人道,不在这人间走一遭,又怎可说看破红尘?
思及此处,丘知鸿忍不住长啸一声,竟引得几分风雷之意,再迈动脚步之时,脚下的泥泞崎岖却也不过是坦途一片。
只见他大步流星,窜行于松间雪丘,脚印越来越轻,行得快了,竟隐隐有了几分踏雪无痕之意。
直至腹中饥饿,丘知鸿便解下了腰间的褡包,拿出了油纸包裹的随喜功德,也不忌生冷,大口咀嚼,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包裹内的肘子凉了却也不腻,反而颇似皮冻的口感,直让丘知鸿大呼过瘾。
吃得有些渴了,他便将腰间葫芦灌上积雪,摇一摇后便开怀畅饮。
须臾之间,一只肘子,一只烧鸡,连同五张油饼、一小包腌瓜条,皆进了丘知鸿腹中。
腹中不再饥饿,便有了气力。
丘知鸿将剩余的残羹包一包再裹在腰间,紧一紧身上麻衣斗笠,再度迈开了脚步。
正在他打算一鼓作气,直抵府城之时,转过山梁,丘知鸿抬头正瞧见一座村庄,庄外张灯结彩,庄门口一对灯笼,赫然写着【大喜】二字。
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如今自己下山赴府城大醮,遇见了如此喜事,自然要上前恭贺一番!
于是,丘知鸿理理衣衫,将红色大氅披在身上,抓一把雪揉脸搓手之后,这才上前敲响了庄门。
半天之后,门内终于有了声响。
“谁人敲门?”
“小子是这寒鸦岭上,烈英观内道童,将奔府城,赴冬日大醮。”丘知鸿朗声答道,“途径宝地,见披红挂彩,想必应有喜事,故而前来,只为随喜功德!”
片刻之后,门栓抬起,一个佝偻老者提着大喜灯笼,打开了庄门。
“小道长见谅则个。”老者拱一拱手,“这几日大雪骤降,岭上野兽饥肠辘辘,庄里又有喜事,为了免于冲撞,这才关了庄门,害小道长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须是我冒昧前来,打扰了主人家!”丘知鸿也同样拱手施礼,“见即是缘,不知哪位道友主持婚仪?还请老人家为我指引一二。”
“说得巧咧。”老者摇了摇头,“咱这胡家庄都是参客,所以庄子也偏僻,这次婚仪本待在宗祠内自家行礼便是,未想到正遇见小道长经过。”
“那果真巧了。”丘知鸿心下一动,想起了自家师傅的叮嘱,“那不如烦老人家问问主家,用不用个傧相,小子自五岁起便为人作证婚童子,十五岁作傧相,如今已是颇为纯熟!”
老人有些意动,但刚要开口之时,却又有几分迟疑,正尴尬间,一阵咳嗽声响起,庄口不远处的院内,一个虚弱的声音道:“既然道长有意相助,那小生便在此谢过了。”
丘知鸿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袍服的年轻人立在庭院门口,向自己躬身施礼,口称“小生”。
“这便是新郎官了。”门房老者低声介绍道,“便是他入赘到我们胡家。”
“新郎官端的是一表人才。”丘知鸿点头赞道,“其立如松,文质彬彬。”
“那是自然。”门房老者点头道,“许秀才可是读书种子哩!”
丘知鸿闻言,面上应和,但心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