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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地看完了陆北顾的这篇《刑赏忠厚之至论》,苏辙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若非陆兄压阵,今日蜀人颜面恐怕难保......”苏辙暗暗思忖道。
“陆贤弟此论,真如黄钟大吕,振...
且说这日天色微明,汴京城内已有早起之人,街巷间脚步声、马蹄声交错,卖早点的小贩支起摊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香气四溢。而在这座千年古都的东南角,礼部贡院的朱红大门前,已有不少学子聚集,他们或低声交谈,或独自静思,皆在等待即将开始的礼部省试。
陆北顾与章衡二人,自上回在汴河畔夜谈之后,便各自闭门苦读,未曾再相见。这一日,两人皆早早来到贡院外,彼此远远望见,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笑意。
“章兄别来无恙。”陆北顾拱手行礼,语气平和。
章衡亦还礼,笑道:“陆兄风采更胜往昔,看来是胸有成竹。”
二人言语间虽客气,但彼此心中皆知,这一场省试,便是他们真正的较量之始。
贡院门开,考生鱼贯而入,陆北顾与章衡各自入座,分居左右两列。考题尚未公布,殿中静谧如水,只听得纸张翻动之声。
不多时,主考官身着紫袍,缓步登台,手中捧着一卷黄纸,高声宣读考题。
“礼部省试,今以‘刑赏忠厚之至论’为题,诸生当以经义为本,兼采时政,务求理明辞达,以显士子之才。”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此题出自《尚书》,意在考察考生对刑赏之道的理解,以及如何以忠厚之道施行于政令之间。此题看似寻常,实则极难。若只引经据典,未免空泛;若专论时政,则易失之偏颇。
陆北顾听罢,眉头微皱,心中却已有了几分思路。他自幼熟读《尚书》《春秋》,对刑赏之道早有思量,加之近来研读王安石、欧阳修之文,更是胸有成竹。他提笔铺纸,略一沉思,便写下开篇之语:
“夫刑赏者,天下之大法也,而忠厚者,人君之至德也。以至德行大法,其效可久,其道可传……”
而另一边,章衡则闭目沉思,迟迟未动笔。他出身名门,才学渊博,素以辞藻华丽、引经据典著称,但今日之题,却让他一时难以落笔。他虽通晓诸子百家,却总觉得此题需以理取胜,而非文采。他心中反复权衡,如何在忠厚与刑赏之间找到平衡点,既不失儒家之本,又不违现实之需。
他缓缓睁开眼,提笔写下:
“刑者,所以惩恶也;赏者,所以劝善也。然刑赏之施,非徒以法也,亦当以忠厚为本……”
写至此,他顿了顿,似有所思,随即续道:
“盖忠厚者,人君之本心;刑赏者,治世之大权。若以忠厚为心,而行刑赏之权,则天下归之,百姓悦之……”
他笔锋一转,竟引《孟子》之语: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此之谓也。”
他写至此,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日,笔下如泉涌,文思如潮,竟一气呵成,洋洋洒洒数千言。
而陆北顾亦未停笔,他以“忠厚”为纲,以“刑赏”为目,层层递进,先引《尚书?康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再引《礼记?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继而结合当今之世,言及刑赏之施行,当以忠厚为本,不可偏废。
他写道:
“今之为政者,或重刑而轻赏,或滥赏而失刑,皆失其本也。夫刑赏者,非为一人之喜怒,乃天下之公义也。若以忠厚为心,则刑虽严而不失其仁,赏虽厚而不失其义……”
文末,他更以一问作结:
“若夫刑赏之施,不以忠厚为本,虽有其法,其能久乎?”
全文洋洋洒洒,条理清晰,文采斐然,引经据典,却又不失现实之思,堪称一篇佳作。
待到日影西斜,贡院钟声响起,考生纷纷搁笔,陆北顾与章衡同时放下毛笔,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敬意。
他们虽为对手,却也知彼此才学之高,皆是当世之俊才。
贡院外,天色已晚,街灯初上,汴河畔的风吹过,带着些许寒意。二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良久,章衡忽然开口:“陆兄之文,果然高妙。”
陆北顾淡淡一笑:“章兄之文,亦非等闲。”
章衡道:“我观兄之文,以理胜,以义立,可谓堂堂正正。”
陆北顾道:“章兄之文,以情动人,以辞动人,亦可谓妙笔生花。”
章衡听罢,轻轻一笑:“兄之文,似山之高,水之深,我虽仰之,然亦欲攀之。”
陆北顾望向远方,语气平静:“章兄之才,我亦敬之。然此试非独为才,亦为志。”
章衡点头:“志者,心之所向也。兄之志,我已知矣。”
陆北顾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