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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曜那张被不少闺阁少女所青睐的脸早就已经没了往日的光泽。
一片青灰色的黯淡，看起来就像是行将就木一般。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唇边更是起了好几个燎泡，再往下，被子下裸露的上半身更是纵横交错的伤。
虽然都有被处理过，但是因为疫病的缘故，这些伤恢复的极慢。
苏清河的眼中一热，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她看着那双曾经摸着自己头，说要给自己做后盾的手，只觉得心口就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疼的她难以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苏清河来了，床上昏迷多日的楚曜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
苏清河连忙擦了眼泪，
“哥，我来了！”
怕楚曜认不出来自己，苏清河甚至打算将自己脸上的面罩取下，却听见楚曜急促且低沉的阻止，
“……别……”
苏清河的动作顿时，低着头不断的落泪，
“哥，对不起……”
如果不是护着她的话，楚曜应该不会受罚，至少身上没有伤，就不会被楚唤云趁虚而入！
或许就像是楚唤云所说那样，自己就是一个灾星，会给所有亲近自己的人带来麻烦和厄运。
楚曜想要给苏清河擦眼泪，却根本抬不动手，只是吃力的把身体往苏清河的反方向挪动，
“……我没事，你回去。”
“我不回去。”
苏清河抓住他被子的手紧了又紧，
“我是来专门找你的！”
“回去！”
楚曜又气又急，
“我……活不了……你带着母亲走……”
因为着急，楚曜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却更叫苏清河心里难受至极。
苏清河擦了一把眼泪，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开口，
“哥，我走不了了。
你得疫病本来就是一个阴谋，是楚唤云找人给你染上的。
我今日就是来要说法的。”
她伸出手，上面沾满了血迹，
“她不肯给我解释，我就把她给杀了。”
楚曜显然没想到苏清河竟然会直接动手，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却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苏清河平静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如果她不死，即便有能够治疗疫病的药，她也绝对不会让用在你身上的。
哥，你要是因此觉得我可怕，不愿意亲近我，我也没办法。”
可说到最后一句，苏清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声音。
“傻……”
楚曜从嘴里蹦出这么一个字，有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哥哥为了妹妹披荆斩棘的，现在好了，却成了妹妹为了他四处奔走，甚至还杀了人。
楚曜眼中满都是心疼，费力开口，
“你快走，会有……追杀！”
苏清河在荣国公府大开杀戒，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必然少不得脱一层皮的。
他若是能好好的，还可以帮助苏清河摆脱这一污名。
可现在他都能够感知到身体的力不从心，恐怕是活不长久了。
苏清河摇摇头，道：
“我说了，我走不了的，楚问也不会让我走。”
楚曜急的都快要做起来了，
“母亲身边的嬷嬷可信，她带你走……”
听楚曜说起这个，苏清河摇头，
“我已经把她杀了。”
楚曜愣住，苏清河紧接着道：
“那个嬷嬷并非是什么好人。
哥，你就没想过为何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吗？
你跟我说过，母亲病后你特意找了人去盯着，就怕是有人在母亲的吃食里面下东西。
你怀疑了楚问，楚唤云，可你忽略了她。”
闭了闭眼，苏清河自顾自道：
“我刚开始并未察觉，是因为那个嬷嬷一直在催促要带走母亲，还一遍遍重复杀了楚问也无妨我才知晓。
哥，我听你说过，那个嬷嬷跟着母亲也许多年了。”
楚曜脸上渐渐被涨的通红。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样尊重的人竟然是害母亲的人，他从未怀疑过她！
“这些你也或许觉得我是胡说，但我也不会平白冤枉她。”
苏清河低声道。
她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像在滥杀无辜，可她确信那个嬷嬷有问题。
苏清河站起身来，将身上带着的一些药给楚曜喂下去，道：
“这是我之前找罗老先生要的一些，你先用着吧。
身子不舒服就睡下，我会陪着你的。”
楚曜却扭着头执意重复，
“走，快走！”
苏清河也来了怒气，直接捏住他的下巴掰过来将药丢了进去，
“走，我没有地方走！
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吗？！
你不给我一个家，我走哪儿去？
是打算将我送出去给人做妾做玩物的侯府，还是恨不得杀了我的荣国公府，又或者是想将我卖出去到青楼为自己宝贝儿子娶媳妇儿的乡下养父母？！
是你说要带着我跟母亲走，我的哥哥我的母亲都在这儿，我能走哪儿去？！”
她是真的忍了许久。
连日来的害怕在此刻也都宣泄了出来。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怒声道：
“你要是不愿意做我哥哥那你就别吃，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我就算是因为你死了，也没任何人能来捞我走行不行！”
僵持片刻，楚曜的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才算是将那个药给咽了下去。
苏清河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睡觉吧，我自有打算。”
楚曜有心安慰苏清河，却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已经说了半天的话，精神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次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不受控制的睡去了。
苏清河平复了好一会儿的情绪，这才将楚曜的被子盖好起身走出去，
“你帮哥哥换一下身上的药吧。”
长随应声去，她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如枯枝一般的桃花树在庭院中，霎时间，有种感觉像是自己就是这棵树。
不过这棵树比自己好，至少还有绚烂过的时候，不像是自己，自小就是被抛弃的命。
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依靠的家人，家人却成了这般惨状。
苏清河的脚站的有些僵硬，她倚靠着门坐下久久未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随倒了一杯茶出来，道：
“旁边有耳房，小姐要不然去那里避避风吧，否则这么冷给冻着了怎么办？”
苏清河还没来得及伸手，院子的四面就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
楚问自院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拿着长棍长刀的人。
长随立即紧张的挡在苏清河面前，
“国公爷，您若是针对苏二小姐动了手，世子是绝对不会原谅您的！”
“我需要他原谅？”
楚问比之方才看见的模样更是显得阴鸷可怕，他冷声道：
“来人，动手！”
苏清河站起身来厉声道：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