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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叙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不能再回避了。
虽然明知道小离会非常伤心，既然她既然急成这样，就应该告诉她真相了。
他关心她，更尊重她。
想到这儿，顾叙白轻轻搂住江遥慈，感受到她纤细又娇小的身体，心揪着疼。
“小离，我一直在等，等你的身体和心理都做好准备了，再跟你说这件事。”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你坚持要问，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秀琴姨她……”顾叙白顿了顿，声音有些发紧，“已经不在了。”
江遥慈怔住，大脑深处的一根弦彻底断开。
顾叙白后来说的话，她也什么也都听不到了。
秀琴姨不在了……秀琴姨不在了……
这句话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
直到她感觉到脸上潮湿，才发现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她这辈子，最幸福的回忆，就是住在叶秀琴棚户区房子的日子
然而那个给过她十年最幸福日子的人，已经永远离开她了。
顾叙白紧紧地抱着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小离，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江遥慈哑声哭泣，泪水，鼻涕和口水都混在一起，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这个世界荒唐，又不公平。
善良大义的人早早离世，阴险小人却富足又长寿。
“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送秀琴姨最后一程。”
江遥慈哭得口不择言，好像怪罪了顾叙白，她心里能好受些。
她真正埋怨的，是那个一走了之的自己，没能经常关心叶秀琴的自己。
顾叙白只是更加用力地拥抱她，“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的错……”
过了不知多久，江遥慈终于体力不支。
她眼前一黑，晕倒在顾叙白的怀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顾宅的大床上，手上吊着葡萄糖。
顾叙白躺在自己身旁，修长的胳膊压在她的颈下。
“醒了？”顾叙白低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嗯。”江遥慈虚弱地回应。
“哥哥，我想去秀琴姨的墓地。”
“好。”
叶秀琴的墓在清净美丽又整洁的地方，看得出顾叙白费了一番心思。
江遥慈跪在墓前，望着照片上叶秀琴熟悉的笑容，泪水如同决堤一般肆意流淌。
“秀琴姨，小离来看你了。”
重重地磕头，额头被撞出斑驳的血，她仿若不知，只是哑声呢喃对着叶秀琴的照片呢喃：
“小时候我们拉过勾，说好等我长大就好好照顾你，给你养老……”
“可等我真长大了，却总在忙自己的事，忙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没能多陪陪你……”
顾叙白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也望着叶秀琴的照片出神。
您一直让我把小离追回来，说护在身边您才安心。
现在我把她找回来了，您安息吧，我们一切都好，往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回顾宅，黑色的迈巴赫疾驰在路上。
江遥慈哭哑了嗓子，眼睛也肿成桃子。
她似是累脱了力，瘫倒在后座上，顾叙白心疼地拉过她，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到自己膝盖上。
电话震动声响起，江遥慈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接听电话。
“喂？”
“遥慈，我是妈妈。”来电话的是楚芸，“听你爸说，他让顾叙白拿走了户口本，妈妈想来是你的意思。”
“妈妈想不明白，”楚芸的声音带着困惑，“你怎么对我和你爸，还有心慈，有这么大敌意？”
“难道就因为心慈她妈把你从我们身边换走了，你就连我们也一起恨上了？”
“就因为？”江遥慈重复着楚芸的话：“就因为她妈把我换走了？在您眼中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吗？”
“是的，我就因为她妈把我换走了，她霸占我的家人，我的资源，我不讨厌她，难道还要喜欢她吗？您不觉得这对我强人所难吗？”
“这……”楚芸语塞，她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是本能地站在心慈的角度想问题，从未在意过这个亲生女儿的立场。
“那妈妈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楚芸小心翼翼地问。
“不要联系我。”江遥慈冷冷的：“让我顺利迁走户口，不要过问我的私事，不要插手我的感情和事业。”
楚芸瞠目结舌：“你姓江，永远是江家的人。就算迁了户口，这一点也改变不了。”
电话那边沉默，楚芸害怕江遥慈真的再也不联系自己，再次把语气放软：
“好好好，我知道了。妈妈可以偶尔联系你吗？不会很频繁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她只是拎不清，并不是真的想跟亲骨肉一刀两断。
江遥慈没有回答，缓缓地挂断了电话。
一杯温热的柠檬水递到眼前，她抬眼，顾叙白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没事的。”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干涸的嗓子得到滋养，她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第二天七点，江遥慈已经洗漱好了。
“起这么早，要赶回去工作？”顾叙白讶异，她以前很喜欢赖床。
江遥慈上前帮他抚平整衣领：“我预约今天最早的时间，去办理改名和迁户。”
顾叙白看了看表：“我8点有场电话会议……”
“你忙你的，不用陪我。”江遥慈正色道：“我不喜欢为女人耽误事业的男人。”
顾叙白：“……”
虽然提前做了预约，实际办理业务还是需要排队等号。
等待的半个小时，对江遥慈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前半生的人和事在脑海中走马观花地浮过，当电子叫号喊到“江遥慈”的时候，她微微怔忡。
这是最后一次使用这个名字了吧。
她果断起身，向办事窗口走去。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她捏着证件走出办事大厅，见顾叙白靠在路边的库里南，抱臂向门口张望。
他穿着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冷隽而矜贵，引起路人侧目。
“不是去开会了吗？”
顾叙白答非所问：“办好了？”
江遥慈扬起久违的笑容，整个人明媚美艳，闪闪发光。
她把崭新户口本扔给顾叙白，自己径直钻进库里南副驾。
顾叙白打开户口本的第一页。
“户主，叶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