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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停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泥路上,泛着微光。颜星深吸一口清冽空气,掏出笔记本,在“进度”一栏写下:“12月3日,申请提交,有望获批。”
与此同时,南方某小镇火车站外的小旅馆内,白修名正坐在床沿,手里捏着半张烧焦的纸条。那是昨夜他甩开跟踪者后,躲在厕所里拆开的密信,内容只有八个字:“**周志康背后有警,慎行。**”
他知道事情复杂了。
宏达贸易公司表面是正规企业,实则与当地公安系统某些人勾结甚深。这些人专做“拦截倒爷”的生意??你要是老实交保护费,货顺利走通;若不服管,轻则扣货,重则坐牢。而周志康,正是这条线上有名的“掮客”。
但白修名不怕。他怕的是时间。
鞋厂那边催款电话已经打了三次,剩余三十万尾款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到账,否则订单作废。他带的现金不够,原计划是通过地下钱庄转账,但现在这条路显然已被盯死。
他掐灭烟头,从行李中取出一个旧皮包,打开夹层,取出一张身份证??名字叫“陈卫东”,地址在石河子。这是他多年前备下的假身份,专门用于敏感交易。
“既然明路不通,那就走暗道。”他低声自语。
当晚,他换上粗布衣裳,戴上毡帽,扮成西北来的采购员,搭上一辆运煤的卡车,连夜奔赴邻县。那里有个私人仓库,是他过去帮人转运农机时留下的据点,没人知道。
三天后,乌城火车站货运处。
李强站在寒风中,眼睛死死盯着进站口。他已经等了整整两天,没有任何消息。电话打到鞋厂,对方只说货已发出,但没说具体车次。白修名更是音讯全无。
“会不会出事了?”梁双成搓着手问。
“不可能。”李强咬牙,“他答应过会来消息。一定是在路上耽搁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笛长鸣。一列绿皮货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厢上印着“南纺集团”字样。
“来了!”贾卫东猛地拍李强肩膀。
三人冲上前去核对车号、封条、运单。没错,正是那批鞋!一千双棉皮鞋,八千双棉胶鞋,共九千双,打包整齐,每箱贴有编号。
“赶紧联系车队!”李强转身就要走,却被车站工作人员拦住。
“等等,这批货要抽检。”
“现在?”李强急了,“天气这么冷,晚上就封路了!”
“规定如此。”那人面无表情,“而且……上面打了招呼,重点查验。”
李强心头一沉。果然,有人不想让他们顺利提货。
就在僵持之际,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车门打开,跳下的竟是白修名!他满脸风尘,右臂缠着绷带,但眼神依旧锐利。
“别争了,我回来了。”他喘着气说,“货没问题,我已经打通关系,抽检免了。”
“你去哪儿了?我们快急疯了!”梁双成吼道。
“被人劫了道。”白修名冷笑,“周志康派人在半路设卡,逼我签协议,让我以后五成货归他分销。我没从,他们动手,我伤了两个,趁乱跑了。”
众人震惊。
“那你……钱怎么办?”
“用备用账户付的尾款。”白修名从怀里掏出一份盖章的提货单,“货,是我的。”
李强一把抱住他:“你他妈真是条汉子!”
当天傍晚,车队将九千双鞋运抵七队仓库。颜星组织人手连夜清点入库,并召开紧急会议。
“这批鞋不能零售。”他说,“必须统一价格,集中发售。否则内部竞价,只会压价伤己。”
“卖多少?”陶大强问。
“棉皮鞋六十块,棉胶鞋十五块。”颜星报出数字,“比供销社便宜二十块,但绝不贱卖。”
“这么多鞋,卖给谁?”杨苹苹担心销量。
“我已经联系了周边六个大队。”颜星翻开本子,“每个大队预定了五百双,职工家属优先。剩下四千双,通过李强的关系发往矿区和林场。三天内必须售罄。”
计划迅速执行。第二天清晨,七队仓库门口排起长队。雪花飘落,人们呵着白气,攥着钞票等待开门。
第一单成交:一位矿工买了两双棉皮鞋,一双给自己,一双寄回老家。“城里买不到这个价,还断货!”他咧嘴笑着。
第三天,九千双鞋全部售完,净赚二十三万元。
当最后一笔钱点清时,李强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们……真的做到了。”
颜星站在院中,仰望星空。寒冬仍未过去,但他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奔涌。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几天后,公社通知下达:七队“农业技术革新小组”正式获批,南坡三十亩荒地划为试验田,允许试行新型种植模式。
同时,县里派出两名农技员前来协助,名义上是“指导”,实则是来取经。
颜星召集全体组员开会,宣布第一条纪律:**所有成员必须参加每日学习班,研读农业手册,考试不合格者退出小组。**
他还立下规矩:**试验田收入归集体,但按贡献分红,杜绝平均主义。**
消息传开,七队震动。有人骂他“搞资本主义复辟”,也有人偷偷报名想加入。
而在私下,颜星找到李强,递给他一份名单。
“这是我选的十户人家。”他说,“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我想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种棉,年底若赚钱,就推广到全队。”
李强看着名单,久久不语,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这不是做生意,是在改命。”
颜星笑了笑:“可命,本来就是用来改的。”
风雪再次袭来,覆盖了大地。但在南坡那片荒地上,推土机已轰鸣启动,犁开了冻土的第一道沟壑。
春天,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