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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冉冉身陷囹圄，哪怕是以目前被警方掌握的最轻的犯罪行为来给她判刑，高低也得在牢里待个七八年，而她仅有的心理支撑就是被打败了的对手。
听筒里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苏冉冉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很难看，是上手一刮就能刮下好几层锅底灰的程度，她几乎是立刻反驳道：“我当然赢了！”
骤然拔高的音量吸引了对面女警的注意力。
苏冉冉被女警锐利的目光一扫，纵是心情再怎么激动，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把话给咽回去，她转而执拗的重复道：“我一定会笑到最后的，至少我还活着……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会被丢开！”
“你还不知道吧？容云衍对沈棠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重，他这辈子就爱过那一个女人，你就算靠在他面前卖惨，让他把你当成她去补偿，也迟早会因为不像她失去一切！”
闻言，我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的带上了几分怜悯：“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么？”
苏冉冉等着我破防，或者在容云衍面前表现出跟沈棠截然相反的特质，她听到我这句话，登时陷入迷茫道：“不是应该你跟我说话么？”
擦的干干净净的隔断玻璃声将她面上的不解映照的格外清晰。
我轻轻问了她一句：“你凭什么认定我就不能是沈棠？”
苏冉冉肉眼可见的战栗了一瞬，旋即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是她……因为、因为她得的是绝症，而且她人都已经埋了！你别想诈我！”
“是么？你如此笃定沈棠已经死透了，是亲眼看到她在你面前咽气了么？还是说你知道她得病的原因和最终的结局？”
我意味深长的抬眸望向她眼底，里面盛满了纷乱的情绪，有不加掩饰的恶意，有被说中心事的惊讶，也有试图自欺欺人，把这话当成耳旁风的回避……
这样多的情绪当中唯独缺乏最该有的愧疚。
我见苏冉冉像是哑巴了，趁热打铁的又问了句：“你后悔了，对么？”
苏冉冉还跟之前一样反驳：“没有！”
“别误会，我当然不是说你后悔害人，而是说你后悔没有把事情做的更绝、更彻底，对么？我只是没有证据，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当然知道沈棠是怎么得的病，又是为何会死。”
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清楚沈棠的经历了，她人生中的前二十六年一直过得很健康，之所以会得绝症，完全是刻意为之的结果，他们用有毒的装修材料害死了她。
苏冉冉不见棺材不掉泪，哪怕听我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还是嗤笑到：“林小月，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是神探了吧？只不过是运气还不错，从海里捡回一条命罢了，还是别想套我的话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目光分明变得飘忽起来，人也如坐针毡的在椅子上来回摇晃，幅度不大，却足够让注意着她的人看清楚了。
我很有耐心的等苏冉冉做完心理建设，然后抓住机会给她致命一击：“我不用套你的话也知道，沈棠死于被有毒物质过量的装修材料引发的癌症，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没用别的方法解决她。”
此话一出，容云衍其实是先苏冉冉一步有了反应，他神情痛苦的一闭眼，像是被迫去回顾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幸而前阵子我们之间关系的变化让他不至于沉浸其中太久。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他都被我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怕是为着从前的愧疚才会感到痛苦。
我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悄悄看向他，但这一次的观察仍旧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因为隔板对面的苏冉冉豁然起身，以快的惊人的速度直接扑到了玻璃板上。
咣当。
这声响成功吸引了探视室里其他格子间里的家属的注意力，大家齐刷刷的望过来，不知所措的望向紧贴在另一边玻璃上的苏冉冉。
无论嫌疑人是因何缘故进的看守所，他们都会有个共同的愿望，那便是早日出狱，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会不厌其烦的叮嘱他们“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在这种情况下折腾出大动静，大概率会被认定为不遵守纪律，更有甚者还会被关禁闭，乃至扣分加刑。
苏冉冉突如其来的动作因此显得极突兀。
她连我们现在必须靠听筒交流的事都给忘了，一边奋力挣脱要把她拽回去控制住的女警，一边对着我不住的喊话，然而能通过另一边那只掉落的听筒传到这边来的只有几句余音。
“你到底——”
“我告诉你我……装神弄鬼……”
“沈棠死了……”
每句话都没能说完，就连措辞也是一样的断断续续，没一件事情是能讲清楚的，可我眉心一扬，却是无比清楚她此刻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无法接受不了自以为精妙的设计被看穿，所以在崩溃罢了。
负责维护秩序的女警拿不准苏冉冉是为何会崩溃至此，毕竟她全程旁观了我们的对话，却没能从中寻出具有刺激性的言语来。
甚至非从我们之中选一个人批评的话，出言不逊的苏冉冉显然更需要被训诫。
女警工作量繁重，没可能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她对苏冉冉规劝完毕，见对方毫无冷静下来的打算，立刻按流程叫来同事帮忙，几个人齐心协力的把苏冉冉给带出了探视的地方。
苏冉冉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哪怕女警一左一右的控制住了她，也并不影响她面露惊恐之色，是在肾上腺素退去后，总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意识到这把火点的颇是时候，故意放慢平日里讲话时速度，用口型对苏冉冉说：“我既是沈棠，也不是沈棠。”
这句故意留了线索给她钻的话果然成功激起了她更深层的恐惧，我注意到她的手似乎还在抖，但不等我起身，她就连个人影都寻不见了。
站在隔断玻璃这一边的狱警见我俨然要化身长颈鹿，为此反应极快的上前提醒：“你们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向我反应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