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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办作家论坛及下榻的地方在东湖宾馆。
陈贵良亲自选的地儿。
除了京城,这里是建国之后,教员最常住的地方。老人家生前48次来此,短则停留十多天,长则一住就是半年。
下船之后,站在码头。...
暴雨过后,城市的呼吸渐渐平缓。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缝隙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着昨夜的伤痕。赵静站在工作室门口,手里握着一杯刚泡好的茉莉花茶,热气袅袅升腾,混着雨后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沁入肺腑。
她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倚着门框,望着那盏依旧亮在窗台上的“补心灯”。昨夜它彻夜未熄,仿佛守着一场漫长的告别与重逢。此刻火焰微弱,却仍执着地跳动,如同那些不肯低头的生命。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晓发来的消息:“我妈今天早上喝了半碗粥,还问我阳台上那盆茉莉是不是该剪枝了。”后面跟着一个笑中带泪的表情包。赵静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些光,不是太阳给的,而是人心自己点燃的。
上午九点刚过,张磊第一个来了。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脸上却带着少见的兴奋。“老师,”他把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堆小瓶子,“这是我试出来的新釉料配方。我想……能不能用‘补心灯’的方式,做一批属于大家的灯?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故事烧进去。”
赵静接过一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金粉混合着细碎瓷片的粉末,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尘。“这是……你把旧作品磨碎了?”她轻声问。
“嗯。”张磊点头,“我把之前烧坏的几盏灯都磨成了粉。还有小舟给我的日记纸灰,林晓妈妈撕掉的药方碎片,甚至朵朵带来的她爸照片背面写的诗??我都试着封进了釉层里。不是为了纪念痛苦,是为了让它们变成光的一部分。”
赵静怔住。她忽然明白,这群孩子早已不再等待救赎。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将破碎编织成新的秩序。
十一点左右,小雨和朵朵也到了。小雨穿了一件宽大的手工编织毛衣,袖口歪歪扭扭地绣着一行字:“我怕,但我还在走。”朵朵则抱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说是从家里翻出来的,她爸爸以前常用它录民谣。
“我想试试配乐。”朵朵说,声音比从前清晰了许多,“我们动画的最后一段,需要一首歌。不是悲伤的,也不是欢快的,就是……平静的,像风吹过山谷那样。”
赵静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柔软。这些人曾躲在角落不敢抬头,如今却主动站出来,要为彼此的声音寻找出口。
午后,天空再次阴沉下来,但没人离开。他们围坐在长桌旁,开始讨论下一步计划。张磊提议办一场“无声展览”??只展示物品和文字,没有解说,没有灯光秀,观众只能靠触摸、阅读、倾听去感受每一件展品背后的沉默呐喊。
“就像当年我藏在床底的日记。”小舟补充道,“我希望有人能摸到那本复制的手抄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时,突然停下来,说一句:‘我也写过这样的句子。’”
林晓低声说:“我想展出我妈的第一张志愿者证,还有她写给我的第一封道歉信。她说那天读完我在论坛上念的信后,哭了整整一夜,然后决定不能再躲了。”
赵静听着,悄悄拿出笔记本记下这些瞬间。她知道,这不只是艺术项目,更是一场集体疗愈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是对过去的一次温柔回望;每一次表达,都是对未来的一次郑重承诺。
傍晚时分,门外传来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一位陌生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干枯的玫瑰,眼神迟疑。
“请问……这里是‘情绪表达工作坊’吗?”她问。
赵静起身迎上前:“是的。您是?”
“我是李婉的母亲。”女人声音颤抖,“我女儿……上周自杀了。她在遗书里提到这里,说你们做过一个叫《我没敢说的话》的展……她说,如果早一点看到这些东西,也许她就不会觉得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在黑暗里爬行。”
空气骤然凝固。
林晓缓缓站起来,走到那位母亲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姨,”她说,“我们可以为您做一本新的书,一本写给失去孩子的父母的书。您可以写下想对她讲的话,也可以留下她的日记、照片、哪怕是一张购物清单……我们都愿意听。”
女人的眼泪无声滑落。她蹲下身,把那束干花放在门槛边,像是放下一段无法挽回的时光。
那一晚,工作室灯火通明。没有人提回家的事。他们用彩纸折了一百只小鸟,每只翅膀内侧都写着一句话??来自李婉生前社交账号的私密留言、同学回忆中的片段、母亲整理出的日记摘录。最后,他们把这些纸鸟串成一条长长的风铃,悬挂在画室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