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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它是埋在地下的,是烧成灰的,是被人捂住嘴咽下去的。今日我们挖出来的,不只是玉册,是被你们踩进泥里的公道。”
周延庆踉跄后退,嘴唇发白。
皇帝此时起身,沉声道:“先帝遗愿既明,朕不敢违逆。自即日起,依玉册所载,设‘参政三辅’之位,择贤女三人,共议国事,监察百官,直至新君成年。”
话音未落,殿外忽传急报:吐蕃使臣求见,携国书一封,称愿归还capturedbordertowns,但条件是“销毁玉册,遣散女学,罢免林氏参政权”。
大殿骤然死寂。
林氏缓缓转身,面向殿门,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铜印,轻轻按在案上,正是那方“天命维新,共理乾坤”。
“告诉吐蕃使者,”她说,“玉册不在长安,在人心。你们可以烧掉一卷绢书,但烧不掉三千女子背下的条文;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杀不尽每一个想读书、想做事、想活得有尊严的女人。”
她抬眼望向殿外晴空,“回去告诉你们国师,王璎已经醒了。她昨夜写下供状,指认你在终南山道观中逼她伪造伪诏,并以‘玉册’之名散布谣言。三日后,这份供状将随《政闻报》刊行全国。”
使者面色惨变,仓皇退出。
当夜,林氏召李芸娘入府。两人相对而坐,茶烟袅袅。
“你觉得,他们会罢休吗?”李芸娘轻问。
“不会。”林氏拨了拨灯芯,“但他们已经输了。从前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现在,我们成了规则的解释者。只要女学不停,科举不废,哪怕将来有人想倒退,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万民唾骂。”
她顿了顿,从柜中取出一本册子,封皮写着《参政院女学三年录》。翻开第一页,赫然是那位七十老妇的名字:赵氏,河北清河人,原为佃农妻,自学律法,今任冀州刑房佐吏。
“你看,火种真的燃起来了。”
李芸娘低头,眼眶微热。
数日后,朝廷正式任命首批十名女子为试点县主簿、仓曹参军、水利判官等职。她们赴任之日,百姓夹道相送。有人捧着鸡蛋,有人献上粗布鞋,更有孩童追车呼喊:“阿母!我也要去女学!”
与此同时,王璎逐渐恢复神智。她在林氏面前痛哭失声,坦白一切:当年她确曾误信清议盟“匡扶正统”之说,推动女子科举时掺杂私心,后被吐蕃国师诱骗至终南山,以药物控制心智,被迫写下“玉册”二字,又伪造悔过书稿。但她始终未交出真正的摄政信玺线索,哪怕遭受酷刑。
“我不是英雄。”她哽咽道,“我只是……不愿成为他们抹黑女子的工具。”
林氏握住她的手:“你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功绩。”
夏初,程婉仪正式入读女学律法课,成为首位皇室成员旁听生。她带来一道密旨:皇帝允诺,五年之内,将在宫中设立“内廷参政局”,由女性官员轮值,参与诏令审核。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国子监祭酒杜元衡??那位曾带头焚书抗议的老学究??竟亲自送来一名孙女报名入学。他在门房留下一封信:“老朽一生尊孔孟,却忘了夫子收徒不分贵贱。今见新政清明,愿舍偏见,送孙入学,望山长不弃。”
李芸娘读信落泪。
秋七月,第一批女学生完成季度考核,十人被选派赴河南道勘灾。她们抵达灾区当日,便发现地方官虚报灾情、克扣赈粮。带队的柳青禾当场调阅账册,指出三处漏洞,迫使县令当众认罪。消息传回,舆论大振,《长安时报》头版刊出标题:“巾帼断案,胜须眉三分。”
林氏看着报纸,笑而不语。
然而风暴并未平息。冬月初五,飞鸢营截获一封密信,来自岭南豪族郑氏,内容触目惊心:他们联合东南七大家族,拟在来年春闱之际发动“清君侧”政变,口号便是“驱妖妇、复纲常、焚女学”。更可怕的是,名单上赫然有三位现任御史、两名兵部郎中,甚至包括皇帝近身太监总管。
沈知微连夜入府,神色凝重:“他们要动手了。”
林氏点燃一支香,静静听着风中铜铃轻响。良久,她开口:“通知李芸娘,暂停边境实务课,转授‘政变应对模拟’。我要她们学会如何封锁城门、切断漕运、策反敌营、发布安民告示。”
“你不害怕?”
“怕。”她望着香火袅袅,“但我更怕百年后,还有女孩因为想读书而被打断手指。”
她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悬挂多年的裴承志铠甲残片,轻轻抚过那道裂痕。
“这一仗,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所有还没出生的女儿们。”
翌日清晨,她登上国子监讲台,面对五百学子,声音坚定如铁:
“你们即将面对的,不只是考试、升迁、做官。你们面对的,是一个不肯松手的世界。他们会污蔑你们是妖、是祸、是乱伦纲常的罪人。可我要你们记住??”
她举起手中的玉册副本,阳光穿过窗棂,照在那八个篆字上:**天命维新,共理乾坤**。
“你们不是闯入者,你们是归来者。这江山,本就有你们一半。”
台下,数百女子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风起,铜铃再响,如万千灵魂同声呐喊,穿越千年暗夜,终于迎来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