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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船娘正在教女儿识字。小女孩指着河面上漂来的一页纸,问道:“娘,这是什么?”
船娘捞起一看,竟是半张《疫源考》的残页,上面写着:“病非天罚,乃秽气所聚,宜通风、煮水、掩口鼻。”
“这是救命的东西。”船娘郑重道,“你爹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
叶修远听得心头一暖。他掏出怀中另一份抄本,悄悄塞进船尾的竹篓里,附了一张纸条:“多印些,送给沿岸的村医。”
正欲离开,忽觉背后有人注视。回头望去,桥头站着一名青衣男子,手持玉箫,面容清冷。叶修远瞳孔微缩??那是影阁高层才有的信物。
那人并未靠近,只是远远拱手,随后转身离去,留下玉箫在风中轻鸣一声,宛如叹息。
叶修远没有追。他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开始醒来。而怀疑,正是崩塌的开始。
入秋,他途经一座书院废墟。这里曾是“醒庐”分院,三年前遭纵火焚毁,七名学子葬身火海。如今杂草丛生,唯有一堵残墙屹立,上面被人用血书写着一首诗:
>“骨焚余字未消磨,
>夜夜东风扫墓阿。
>若有后来能记我,
>青山不必葬碑多。”
叶修远跪在墙前,默默诵读三遍。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铃??正是当年秦昭赠予他的那只,铃舌已断,却仍能发出微响。他将铃挂在墙头,低声道:“她们记得你,我也记得。”
当晚,他露宿林中。篝火燃尽,月光洒落,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歌声。循声而去,是一群流浪儿围坐在破庙前,手中拿着残破的书页,轮流讲述《平民列传》中的故事。
讲到那位卖炊饼的老妇,如何在宵禁之夜偷偷给逃难学子送热饼,最终被押入大牢,临刑前高呼“我卖的是良心,不是馒头”时,一个瘦弱男孩泣不成声。
“她真勇敢。”一个小女孩抽泣着说。
“她不是英雄。”另一个孩子摇头,“她只是不想做坏人。”
叶修远躲在树后,泪水无声滑落。
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觉醒,不是振臂一呼的壮烈,而是平凡人在黑暗中选择不闭眼的那一刻。那些人不曾修炼原胎,不会御风飞行,但他们用一生守护了一句真话、一本禁书、一个名字??这比任何神通都更接近道。
第二日清晨,他继续前行。
途中经过一片麦田,农人正在收割。一位老汉见他衣衫朴素,邀他喝水歇脚。两人闲聊,老汉叹道:“如今日子好了,书也能读了,可我还是担心啊。”
“担心什么?”
“担心孩子们忘了。”老汉盯着金黄的麦浪,“我孙子说,影阁是救世的神殿,梦网是赐福的天音。我说不对,他笑我老糊涂。”
叶修远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一张拓片??是从西北“众人记得”碑上拓下的四个字。他递给老汉:“若您愿意,就把这个贴在学堂墙上。”
老汉接过,眼中泛光:“你……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教书先生。”
“那你为何做这些事?”
叶修远望向远方,轻声道:“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让春天一直来。”
老汉不懂这话深意,却深深鞠了一躬。
数月后,叶修远来到北方边陲。此处临近古战场,荒沙漫漫,白骨零星。他在一处土丘上发现一座孤坟,碑文已被风沙侵蚀,仅剩“昭”字依稀可辨。
他蹲下身,用手拨开沙砾,在碑侧刻下一行小字:
>“你说,只要有人记住,你就活一次。
>现在,一百万人在念你的名字。
>你已活了一百次。”
风起,沙舞,仿佛有人轻轻应了一声。
他起身离去,脚步坚定。
此后三年,他游历天下,足迹遍及荒村野店、深山古寺、市井茶肆。他不再刻意传播什么,只是静静地听、轻轻地改、悄悄地留。他在学堂外纠正一句误史,在医馆内补充一味药方,在孤儿院里教孩子们唱一首旧童谣。
渐渐地,一种新的风气悄然兴起。民间自发组织“忆社”,收集口述历史;私塾增设“真言课”,专讲被删改的往事;甚至有戏班编演《守界者传奇》,虽被禁演三次,却在乡间野台子上越演越旺。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做同一个梦:梦见一口古井,井边站着一男一女,女子手持玉箫,男子背负羽翼。他们不说一句话,只是将一本书递给孩子,书页上写着:“**请把它交给下一个醒着的人。**”
朝廷终于坐不住了。
新帝登基第五年,一道密诏下达:全国彻查“忆社”,取缔一切未经许可的史书传抄,严禁传播“虚构英雄事迹”。同时,影阁残余势力重组为“正心院”,宣称将推行“纯净教育”,根除“记忆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