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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人心上,连屋外的风声都歇了,只剩大通铺上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轻得像羽毛落地。
陈温屿睡得很不安稳,自从他的记忆出现异常之后,白天忘记的事,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放,或许是闪现的片段,或许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梦里。
陈温屿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站在药柜前,药柜里是摆放整齐的药品,宋归程和时岁在整理器械,林彩雯翻着资料记录本,苏晓吭哧吭哧地扫地擦桌。
头顶的白炽灯忽闪了一下,将他低头整理药品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拉得老长。他正踮着脚把一摞玻璃药瓶往上层格子里归置,指尖捏着瓶身时格外小心,这些瓶子大多带着细痕,标签纸泛黄卷边,得凑近了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阿司匹林……红霉素……”陈温屿一边念着药名,一边用铅笔在手里的清单上打勾,笔尖在纸上蹭出沙沙的轻响。他做什么都讲究条理,哪怕只是整理药品,也得按药理分类摆得整整齐齐,只是记性太差,刚核对完一瓶,转头就忘了上一瓶的位置,时不时要回头翻清单,额角已经沁出层薄汗。
忽然,指尖的药瓶标签晃了一下。
陈温屿愣了愣,还以为是灯光的问题。他眨了眨眼,凑近细看。刚才明明印着注射液的标签,此刻竟像活过来一般,纸面微微起伏,黑色的字迹扭曲着褪去,渐渐浮出一团暗红的、湿漉漉的轮廓。
是心脏。
一颗鲜活的、还在微微搏动的心脏,表面缠着细密的血管,边缘渗着暗红的血珠,仿佛刚从温热的胸腔里被挖出来,连带着腥甜的气息都似要从标签里溢出来。
心脏?
心脏?!
……
……
堂屋内的煤油灯芯燃到了底,最后一点光晕缩成豆大的亮,勉强照亮屋角的阴影。
宋归程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呼吸均匀,手却始终没离开匕首。他没真的睡着,感官像拉满的弓弦,时刻绷着,这副本的夜晚太静了,静得不正常。
猝不及防的,一阵极轻的“窸窣”声钻进耳朵。
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啃木头。那声音细碎、潮湿,带着点磨牙般的滞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牙齿撕咬粗麻,纤维断裂的轻响顺着门缝飘进来,不是来自屋里,倒像从供销社的方向传来的。
宋归程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身体瞬间绷紧。他睁开眼,眸色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亮,侧耳细听。
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执着地撕咬,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只凭听觉分辨,声音很有规律,一下,又一下,偶尔夹杂着麻袋被撑裂的“嗤啦”声,带着点黏腻的湿意,机械地、执拗地啃噬,渐渐的,听起来不像啃麻袋,倒像在啃……某种带着肌理的东西。
宋归程指尖微动,刚要抬手拍醒身旁的孙志达,异变陡生。
陈温屿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锐,在死寂的屋里炸开:“哥!心、心脏!”
短促而尖利的喊叫猛地划破寂静,惊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带着梦呓的混沌,却又透着极致的惊恐。
孙志达霍然起身,手里的铁棍“哐当”一声拄在地上,沉声问:“怎么回事?”
大通铺上的人几乎同时被惊醒。时岁反应最快,一骨碌坐起来,揉着眼睛骂了句:“怎么了?诈尸了?”
林彩雯也撑着身子坐起,眉头紧锁,手按在床板上,沉声问:“陈温屿?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着镇定,显然是被惊醒后第一时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赵小云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卷发,眼底带着被惊扰的不悦,却更多是担心:“小鱼,出什么事了?”
宋归程快步走进房间,目光落在陈温屿身上。陈温屿坐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头发黏在皮肤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像是还没从梦里挣脱出来。
他张着嘴,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标、标签……药品的标签……我想起来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宋归程,眼睛瞪得通红,手指抖得厉害,指着卫生所的方向:“白天……白天我整理药柜的时候,有个药瓶的标签,突然变成心脏了!活生生的,还在跳,带着血……我当时忘了,刚才做梦突然想起来了!真的!”
他越说越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明明亲眼看见了,却偏偏说不清楚细节,此刻在梦里炸开记忆,那种真实的触感和腥气仿佛还堵在喉咙口。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时岁挑了挑眉,脸上的睡意散了个干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心脏?这么刺激?”
林彩雯的脸色沉了沉,看向陈温屿:“你确定看清楚了?不是光线问题?”
“是真的!”陈温屿急得快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