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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的亲事，关系甚大。”王氏絮絮道。
曹容，便是曹良卿与王氏的大女儿。
“咱们必须要立好这个榜样，以后她的弟弟妹妹们，才好缔结姻亲。”
“我看崔家那五郎就不错，两日后，咱们举行一个相看会。”
曹良卿手指点了点额头，“我怎么记得，卢家那小子，更喜欢阿雪一些？”
曹雪，则是曹良卿妾室的女儿，那妾室正好也是他远房表妹。
这些年来，王氏表面大度，内里联合另一个妾室，也就是她自己的陪嫁丫鬟，明里暗里地排挤这名远房表妹。
王氏听闻，虎上脸来：“主君，若是乱了尊卑，可是会毁了我曹王两家的体面。”
“想想我们的儿子，未来该如何娶到第一流的贵女？”
尊卑、体面、第一流的贵女……曹良卿听得头痛。
“呵。”他不自觉嗤笑出声。
如若不是他在并州强撑，收容这些世家贵族，他们还能保持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体面吗？
“怎么了？”王氏忽地委屈嘲讽道：“心疼你的好表妹了？”
“没有。”曹良卿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转过头去。
“我就知道。”王氏心中有气，也是转身便走。
她连转身，都谨遵世家仪态。
左右六个婢女，以同样的步子转身，生怕行差就错，走错一步。
曹良卿闭上眼睛，在某一瞬间，他连演都不想演了。
……………………………
而离开内殿的王氏，一路走到了后花园中。
她心里气得不行，既气曹良卿不顾体面，又气他流连妾室。
还气他在属下面前没给自己脸，堕了她多年来经营的夫妻形象。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世家贵族眼里，体面有多重要？
王氏自己在后花园里垂泪，却听到凉亭处一阵轻笑。
王氏吓了一跳，她连忙端起世家贵族的架子：“是谁在装神弄鬼？”
“夫人，在下可是先来的。”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带着一点点轻佻。
王氏转头，就看见凉亭边上，荷花池畔，坐着一个容貌清秀的青年。
“在下萧渊，江南来的谋士。”谢源自我介绍道。
既然曹良卿没有暴露他江南之主的身份，他也顺着以前的话术说。
王氏很快认出了他，只是萧家在世家排名里并不高。
王氏眼中不由轻视与鄙夷，她们王氏可是世家之中第一流的贵族：“你怎么在后花园之中？”
语气里，不乏责备。
谢源像是没听到一样，只笑嘻嘻道：“习惯午睡而已。”
“在下刚刚听闻夫人低泣，不知是否因为妾室之事？”谢源的声音缓缓问道，“也是，夫人明明才是正妻，怎能被一个区区妾室骑在头上，乱了尊卑。”
王氏一愣，原本想要发怒，可抬起头来，看到谢源眼睛的一瞬间，又迟疑了。
谢源轻笑，开始为王氏权衡利弊。
他的声音极具蛊惑性，王氏渐渐深以为然。
一通言论下来，王氏已经与那妾室势同水火了。
“先生说得是，我知晓如何做了。”王氏走时，泪水已干，眼里熊熊斗志。
只隔了一天，就传出那妾室卧病在床的消息。
谢源仔细观察曹良卿的表现，可惜对方无动于衷。
谢源是个不服气的，他再接再厉，在后花园蹲到了曹良卿的嫡长女曹容。
曹容正被感情所扰，她相中的卢家五郎，明显更倾心于她的庶妹。
经由谢源劝说之后，她仿佛也找回了世家嫡女的气势。
这个女儿继承了世家所有的骄纵与高傲，又被王氏宠得无法无天了。
不过短短数日，就传出了那庶妹曹雪摔断了腿的消息。
这番下去，别说低嫁了，怕是嫁都嫁不出去了。
于是庶妹开始闹自尽，这下曹良卿的老婆孩子，被搅得一团乱麻了。
可曹良卿除了派嬷嬷去守着自尽庶女以外，便该吃吃，该喝喝。
反正正妻与嫡女这事做得干净，他再计较也得不到其他后果。
谢源：“？”
接下来一段时间，谢源看似玩笑游荡，实则把曹良卿的心腹大臣、恩爱妻子、孝顺儿女全部挑拨了一遍。
曹良卿依旧无动于衷。
谢源：“不是，这人有毛病啊？”
“这人在这世上，还有重要的人和事吗？”
谢源一开始还在疑惑，为何六弟的说客迟迟不现身。
和曹良卿相处之后，他悟了。
曹良卿这软硬不吃的态度，比茅坑里搁了半年的屎还硬，就算早早现身和谈也没用。
他们不现身，只在松城范围内秘密行动，难道……
谢源第一个想到的是——
张文渊难道想再来一次夏邑事变吗？
就像在夏邑去驱动百姓搞叛乱一样……
不对，谢源很快否定了这个看法，曹良卿虽然对百姓高压，可是他将并州控制得死死的，不可能有叛变的土壤。
第二个……电光火石间，谢源突然想到了第二种可能！
难道曹良卿真正在乎的事物，并不在他身边？而在松城百姓之中？
他为了隐藏这一点，才会对百姓施加高压。
想到这种可能的谢源蓦然笑了。
有趣了，太有趣了。
曹良卿比他想的还要有乐子得多。
……………………
张文渊发觉有人跟踪，他亦不怕，运用各种手段摆脱了那人的追踪。
回到家里后，他一屁股躺在床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小荷，我碰到师兄了……”张文渊的语气有点难言。
“师兄？你碰到的师兄，是苏世对吧？”小荷正在剪枝，抬起头来。
张文渊翻了个白眼：“若是遇到其他师兄，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吗？或者说，他们还能活着吗？”
他们门中有令，若是下山弟子相互遇到了，除了医部的废物，其他能杀尽杀。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乱世的祸害。
而张文渊，严格来说他已经在搅动风云了。
若是遇到其他师兄弟，张文渊被杀也不算冤枉。
“苏世……也参与到了这场争霸中？”小荷蹙眉，这当真不算好事。
苏世跟张文渊不一样，他医术堪称天下第一，心眼子却没有跟莲藕一样的张文远多。
这样一个技术型人才，在争霸中极有可能会被利用殆尽。
“倒也不是，他和另外一个俊秀青年走一起。”
“早晨嗦面，中午钓鱼，晚上蹲在街口跟猫咪骂街。”张文渊形容着。
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小荷稍微想了想那个场景：“难得遇到和苏世这样臭味相投的。”
她突然感到不对，等等……
这世上和苏世臭味相投的人极少极少，就她的话……她只知道一个……
而那个人……叫做谢源。
谢源，来并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