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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莫拿我见他进去之时,即轻轻将脚炉掇了,就走出了门,转一个弯,一溜去了。那妇人慢腾腾的拿了空碗走出来,不见了送面的人,忙走出门前,两头一望,道:“那里去了?”那店主人正不见送碗来,走出门前见妇人手拿空碗来望,便忙走来接碗。妇人道:“方才送面的不是你。”店主人道:“是你家汉子说娘子要面吃,将二十文钱买来的,叫我等碗,这碗就是我店里的。”妇人旋惊道:“那里说起。我家汉子今早出门,至今尚未归家,方才送面来这个人,说巷口王家孩子周岁,送的周岁面。”店主人道:“又来见鬼了。巷口那里有什么王家?那里有什么孩子周岁?”妇人慌了,连忙回身,向屋里一看,乱嚷道:“不好了,丝腔里一个铜脚炉偷去了。”店主人道:“我说这个人,像个歹人,原来果然是个白日撞。”妇人道:“碗是你家的,你必然认得这个人的。”店主人道:“我店里买面吃的,来千去万,那里认得许多。自不小心,反赖我身上来。”店主人拿了碗就走。妇人没了脚炉,气得发晕章第一。表过不题。
却说莫拿我掇了脚炉,走到家里,对着妻子道:“脚炉在此,熟腾腾的就烘一烘,火也不消簇得。”两个正在家里烘了一回脚,收拾中饭吃,只听得东间壁有个姓何的乡邻,夫妻两个,一片相骂之声。莫拿我侧耳听着,只听那妇人骂道:“天杀的瘟囚,不要说天色冷起来,棉衣不知在那里,连今日夜饭米不知在那一家?冻还你的冻,饿还你的饿,还要懒懒的,尚在家中,不思想出去寻个钱儿养家,天没眼睛,这样死囚不瘟死了,留他害人家的女儿。”那汉子道:“你这样不贤的滢妇娼根,生意又没有,时运又不济,做贼又不会,做强盗又没人合伙,叫我两只白手,那里去撮变出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闹个不了。莫拿我听得不耐烦,便道:“老何,你也不要怪着嫂子闹吵,嫂子也不要怪着老何懒惰,如今世界的钱儿,其实也好,今何兄弟我有句话问你:你家里要吃多少米一日?”妇人接道:“不瞒莫叔叔,说少也要三升一日下锅里。”莫拿我道:“嫂子也不要嚷乱。三升米一日,什么大事,叫何兄弟随我去拿些来吃吃再处。”老何道:“莫兄说得好,那里容易好拿?”莫拿我道:“你果然要不要,我老莫一生不会说虚话的。若果然要,你不要管我,只顾拿了个口袋随着我,包你就有。”那老何正在急中,真个拿了口袋出来,道:“果有门路,望莫阿哥扶持我则个。”莫拿我一头走,叫道:“你随我来!”老何真个随着他,弯弯一走,走到个城墙,转过小巷,尽头去处,莫拿我站住一相,向墙墙一爬,爬子去块块儿,向腰间取出一个两头尖的小小竹筒子裹术墙内去。原来墙里边,乃是大人家仓廒房,将尖竹筒儿插穿了栈皮,又将一根小竹头儿轻轻在竹筒中一拨动,即叫:“何兄弟,将口袋口对着。”只见米儿只管泻下来,没有一个时辰,即泻满了一袋。莫拿我说:“够了么?”老何道:“够了。”莫拿我即将头一拿弹一弹,就没有。老何道:“你若放了他就好了。”果然有一个店主向老何道:“今日好了。”又对老何道:“你背了米,我的心事,主人道就叫走。”那老何作谢而去。
莫拿我一路的开定,又走了去上,只见背后有个人走来,将他背儿一拍道:“老莫多时不见,今日那里来?我与你去吃三杯。”莫拿我回转头一看,不是别人,乃是一向同伙的蔡拐子,也是一个数一数二的宿积。”莫拿我道:“老蔡,你好人儿,撇了我那里去了?这多时,想是有些甜头,思毋要请人哩。”蔡拐子道:“我同你到我家里去了了。”于是两个手挽手,一同走,走到一个闹市里,见了个道店,莫拿我道:“这个鲭鱼好新鲜,我们拿去打了酒。”蔡拐子放了手,也不答应,竟先走到店里道:“这个鲭鱼要多少银子?”店主人道:“要二钱银子。”拐子道:“我不信了。”店主人道:“何是你主人道不肯允,今银十两。”拐子道“你今日去就是了。”店主人道:“若是纹银,就秤一钱六分罢。”莫拿我站在其下,只不开口,蔡拐子用意将背了,背着莫拿我,向铺上打开银包儿,秤银子。莫拿我口里细细的道:“待我借隔壁店里的秤,秤一秤,不知真有多少重?”提了鱼就走。店主人见是同来的,又在这里秤银子,竟不防他。不道蔡拐子秤了银子,递与店主人,然后掇转身来道:“鱼在那里?”店主人道:“同你来的这位客人,提去隔壁秤去了。”拐子失惊道:“我同那个来?又来见鬼了。”店主人见不是头,连忙豁出柜来往隔壁店里一看,那见个人影儿?店主人看了,忙连嚷道:“明明这个人是你同来的。”蔡拐子道:“可是方才站在那边的这个人么?我只道也要买什么鱼,上你阶头,我不睬着。是了,是了,是个拐子了。这样贼精,你这个人也是个呆货,我背着秤银子,故不看见,你既看见,他提这鱼,就该喝住,着把我买鱼,我不会秤,要他秤?”反把店主人一顿